二十四、肉包案

　　隔窗而立，荀巡手指沾了些口水戳破窗户纸，右眼从小洞中望向屋内。只见屋内粉纱罗帳随着床榻轻晃，人影交缠，床架间磨出的咯吱声伴随着轻喘低泣声涌入耳中。事已成，荀巡满意的离去。

　　太岁头上动土，合该身败名裂，不知让开封府里的那群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御猫展昭被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应该是鄙夷，唾弃的吧。荀巡如是想着。

　　鬼知道展昭竟躲在床下，而在床上做戏的只是两床被褥。

　　此刻的展昭有些忍俊不禁，真戏假做迷惑荀巡的手段倒也不低，就是此刻要听着同躲在床下之人的嘤嘤之语，让他有些羞涩，又有些好笑。

　　得亏荀巡并未在窗边徘徊，只听了一闪动静，确定展昭失了清白，也就装作路过，自行离去。

　　窗外已无动静，展昭这才与堂姐夫叶珽从床下钻出身子。

　　看戏的没有看全套，这局中的主角倒是笑得发颤。正笑得开心，就收一记爆栗，展昭揉着额头，就听到有些气闷的声音从姐夫叶珽那边传来：“开心吧？要不是看在你中毒未愈，急需解药，我就要暴揍你一顿。你念欢姐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净出馊主意，下次还中毒让你自己叫唤。”

　　此时，念欢推开房门，快步向屋内走来：“馊主意～你说谁出馊主意了。你不来，昭儿哑了怎么叫唤？还是说你真想找个人来玷污咱家小弟，昂～”

　　尾音高而扬起，手上动作也不含糊，只是可怜了叶珽的耳朵。

　　叶珽心下只敢在腹中暗骂，面上可不敢有丝毫显露，嗷嗷喊痛间，就见念欢手中拿着一粒药丸递给展昭：“昭弟把药吃了，吃了能够暂时压抑毒素。”

　　看着他吃了药，现下又露出属于少年的纯真，尚显青稚的脸颊上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眼神，笑眯眯的上前握着念欢的手，汲取只有亲人才能带来的力量。

　　展昭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姐夫，才抱着姐姐的手臂拱了供自己的脑袋，悄悄朝叶珽吐舌头的神情正巧被叶珽看在眼里。

　　叶珽心下觉得好笑，噗呲便笑出声来，戏谑道：“你瞧瞧，还是南侠呢，那么个大侠，还跟姐姐撒娇，若是江湖中人看到，还不笑掉大牙。”

　　念欢嘴角上扬，嗔笑道：“才十六，还小呢，在外头是大侠，在家里可不就是个孩子。”

　　念欢不知给展昭吃了粒什么药，不过说话时间，展昭便软下身子昏睡过去。把人安顿好，二人这才出了屋子掩门离去。

　　夜间的du坊较之白日里更加热闹非常，多少嗜du为命的公子爷，江湖豪侠就此堕落。du钱、du媳妇……最终只剩破烂衣裳、失去去手脚，因此丧了命也不归家的du徒比比皆是。

　　曾经的他们也曾锦衣华服，玉帽貂裘；也曾前呼后拥，衣来伸手；也曾妻妾成群，儿女双全。

　　但是今夜，与以往不同。

　　以往的du坊，更多是博财；而今夜的du坊，搏命……

　　只要一人之命，就能博得千两黄金，与“阎王阁”的诺。

　　“阎王阁”牡丹阁黑道之称。得阎王阁一诺，相当于在江湖中有了第二条生命。

　　没人会不在乎。

　　生死，人之本性；名利，人之所求。

　　命在，尚可得；命丧，只得一个空响。

　　当中之诱惑，足以令今夜的整个du坊疯狂。

　　只要进了局，猎物将无所遁形，无处躲藏。

　　猎物，似乎还不知晓自己的处境，或许知晓了自身处境也能从容淡定，这是来自于一个强者的自信。

　　但，老天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他残忍嗜血，天虽未怒，人却已怨。

　　牡丹阁，看似并未曾涉及江湖，甚至于籍籍无名到让人忽视，可若是提起“阎王阁”，江湖之人却闻之胆怯，甚少有人敢忤逆其意。

　　“身在江湖中，远在江湖外”的阎王阁是江湖黑白两道公认的“伸手不触”之地。

　　江湖中有句“宁得罪正人君子，不得罪阎王老子”说的正是“阎王阁”。

　　此时，看似热闹毫无波澜的du坊，内里却埋伏着二十名猎手，燕双鹰也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此刻，荀巡正流连于人群中，四处游巡招呼。今夜的他喜悦的，而让他有此心情的人正是展昭。

　　展昭不是寻常凡人，恭谦严谨，温和知礼是他一直以来所秉持的行事风格。每日除了巡街办案，这个穿着红衣官服的少年给人更多的感觉就是亲和可爱，以至于刚刚上任半年，官声就已名满天下。

　　du坊的正中央似乎已被清场，擂台也已布置妥当，只等勇士跳上擂台，证明自己。

　　此时的念欢已经站在擂台之上，只一个手势，一句铿锵有力的寒暄，场中便已鸦雀无声：“在座的江湖豪杰，富绅公子～恭迎诸位捧场，牡丹阁今日接到阁主令，du坊内将举办一场格斗比赛，比斗点到即止，赢者将获得黄金千两及牡丹阁庇护一生。”

　　“最终局由我们荀爷压大轴，在场之人皆可参与比赛。”

　　事先知晓，所以听到自己的名头，荀巡心下并未怀疑，只是从容的一个空翻，足尖在du桌上稍微借力，平稳的落在擂台之上，面露笑容，双手抱拳朝众人点头问好。

　　话不多说，二人跳下擂台，把宽敞的场地留给了打擂之人。

　　赛场如战场，每一个人就像被惹怒了的大公鸡，一个个都露出平时鲜有的狰狞面容，似乎都被金钱自己牡丹阁的承诺迷失了心智一般，全力以赴。

　　上台、撕打、拼斗、内力真气如狂风席卷，刀枪剑戟交织碰撞只剩残影。擂台上，不断的有人被打落至台下。

　　痛呼声、闷哼声、龙吟声、欢呼声……萦绕于耳。

　　鲜xue、腹液、酒水，喷洒滴落，场面热烈，在场之人皆被激起兽性，嗜血、残暴冷酷。

　　子夜之前，开封府已经检验完从包子铺荀巡以及其家中搜出的玉骨、玉鞭、玉肤丹青、颅骨花盆各六件，证实都是人体骨骼，锅中废水中的骨渣肉渣已无法证实具体是何种动物身上之物，而废水经查验却是一种罕见药物，由于骨骼不全，无法拼出完整尸骨，只能从颅骨判断是六具。

　　因为已被分而化之，再难分辨容貌，只有把荀巡抓捕到案，再由其招认不讳，才可知其真相，否则无法验明正身，案子最终只能成为悬案。

　　若按展昭之言，按其作案手法，留下的应该是七具散骨而非六具，若是再加上苗圃寨几具。一命抵一命，那十恶不赦之徒就算有九个头颅也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