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阴宅

“嘿老板！手艺真不错啊，招学徒吗？管吃管住就行！”

　　埋头在煤油灯下糊聚宝盆的白胡子邋遢老头往店门口一瞥，看见个嫩柳条儿似的水灵丫头，正眉开眼笑地朝自己打招呼呢。

　　老头儿脾气有些怪，不怎么理人，只扫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干活，手中刮刀一起一落蘸着瓷盆里奶白的浆糊往半成品的聚宝盆上刷浆。

　　汤羡雅也不生气，将手中的伞收起倒立在了门外面——这店里全是纸活，万一被伞上的雨水弄湿就不好了。店主人看见她这个举动似乎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但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汤羡雅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店铺，前面是琳琅满目的纸扎商品，什么纸仆人、阴童子、金刚罗刹做的惟妙惟肖，仿佛一下秒就能动起来，但奇怪的是这些纸人都没有点上眼睛。

　　店主人没有往这边看却仿佛知道汤羡雅在干什么，沙哑的嗓音似一只即将吹灯拔蜡的夜枭，古怪而空洞：“点上眼睛它们就要造反哩……”

　　老头儿似乎闷沉沉地笑了一声，令人特别不舒服，汤羡雅恍然感觉那些纸人都在盯着自己，她一阵毛骨悚然，但想到它们压根没有眼睛，可能是自己处在这个环境里太过紧张，怪力乱神了，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再去看这些阴森森的纸人了。

　　她的视线往右走，那个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木料的柜台上摆放着各种纸做的物件，雉鸡的尾巴比孔雀的还光彩夺目、五颜六色。两只纸扎的猎犬相对着呲牙咧嘴，前足卯力，后腰弓起，似乎一下秒就要打架了。一座纸扎的四合院规格严整，几乎是还原了现实生活中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金色的瓦片每一片都能单独抽出来，暗红色的木门上甚至能看到木头的竖向纹理，菱窗上用一层透明的纸当做玻璃窗糊了上去，当真是巧夺天工了！

　　汤羡雅越看越着迷，忍不住就想往四合院里面探头，想看看屋子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家具，其规格是不是也还原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最好是有各种日常用品，毕竟死去的人也得吃喝拉撒嘛！

　　四合院其他地方似乎是封死了的，汤羡雅猫着腰眯着左眼，右眼睛靠近了那层透明的塑料纸，也就是四合院的窗户。

　　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也可能是因为她将这座四合院唯一的采光点给挡住了，汤羡雅这样想着。

　　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嘛！嘿，我居然还在想着老板会还原里面的一切，看样子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而已。

　　岂知就在这时，她看见黑暗之中仿佛……多了一双小红鞋！

　　小鞋子正在一点一点地朝自己走来，汤羡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动不了了。

　　一个明亮的针尖大的东西正在慢慢靠近窗户，汤羡雅一直盯着地上的小红鞋才没有注意到它，等发现时那个亮点已经近在咫尺了，那玩意儿就是一根针！下一秒就能穿透窗户纸刺入汤羡雅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