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河流

第六日晚（实则第八日）

有人？还是我的幻觉？

苏珊躲在了阴影下。灯光并没有张望多久。

尼卡？死了？

苏珊看着自己被泥土包围的手，又想起了刚刚挖到的东西。毛毛雨一直下着，淋在她身上，身体里和骨子里的寒冷，让苏珊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

她冲到厕所里，一边悄悄的哭一边想要洗掉泥土，但那泥土却越洗越红，好像是长在身上的铁锈，在雨的侵蚀下逐渐张狂。

尼卡死了。

苏珊努力的回想第四日晚（也就是第六日晚）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记得当时和怪物进入了一个房间，后来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幻梦，紧接着怪物就离开了。

怪物离开的原因，找到了。

是因为尼卡跳楼了。

为什么？尼卡难道是因为进入了夜晚的学校，所以和苏珊一样被怪物追杀？

苏珊放弃了把手洗干净。她发现学校里水龙头的水是红色的，就像尼卡身体里流淌的河流。

苏珊躲在厕所里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她听见一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悄悄朝外面探头，光朝着刚刚被苏珊刨开的土堆走去，在前面停下了。怪物从车的阴影里溜出来，用黑不见底的更深的阴影笼罩了尼卡。尼卡有些散架，苏珊这才看见，尼卡身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以及已经难以辨认的残破肢体。

尼卡看着苏珊开心的笑。

这是苏珊第一次看见尸体，真正的尸体。她强忍住恶心，想要看清那阴影里的怪物，那套子里的人。

幻觉充斥着苏珊的大脑，苏珊明白，尸体是不会突然笑的，正如世界上没有怪物。

怪物是那么谨慎，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点点作为人类的样子。他把尼卡变成黑花，一瓣瓣的收集起来。苏珊埋给尼卡的花不小心掉在车上，藏了起来。

他们离开了，一瞬间。

苏珊终于吐出来了。

她说不明白为什么，一种悲哀，无能从心底涌起，她是罪人，她只能永远吞下这样的秘密，一如以往。

苏珊觉得好累。

她是如此的懦弱无能，同伴在她面前，却无法阻止，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害怕那怪物的手也向着她伸过来，然后让她也万劫不复。

【第七天早】

苏珊在学校里醒来。她身上湿漉漉的，她看向手和衣服，手被搓的有些泛红，衣服上残留着昨天的泥土和呕吐物。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她听见有学校的保安巡逻的声音。她想起身却四肢无力，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她想喊人却没力气。她就那么迷迷糊糊的躺着厕所的地上，直到保洁阿姨来了才把她送去医院。

妈妈又请假了，苏珊觉得很抱歉，想说什么却被稀粥糊弄过去了。

苏珊吃不下。

苏珊认识尼卡。苏珊见过尼卡。苏珊和尼卡非同一般。

苏珊就是第二个尼卡。

苏珊躲在被窝里崩溃的大哭，她对于外界的一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触，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呕吐物和蛆虫，包裹在她身上，用看待罪恶与凶手的目光看着她。背后的黑影们越加兴奋，他们越来越庞大，越来越过分。

苏珊听见了。

黑影们，没由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