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墨夜

班主任的神色略带悲伤。他看了艾琳很久，嘴唇嚅嗫着开开合合，最后却只挤出来了一段干巴巴的安慰的话：“你要好好休息，好好接受治疗，等你出来了，我带你出去玩。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会帮你们处理的。”

苏珊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她探头看向学姐，只能看见一头红发，接着苏珊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她拿手去擦眼睛，却发现脸上好像刚刚下过雨。

她连忙背过身去，小声的擦拭，没有人在哭泣。

探望的时间在混杂在沉重又沉默的空气中，飞速的溜走了。

临走时，艾琳居然呼唤了一声班主任。

“对不起。”苏珊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但是又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就像教室的那个角落里，那张难得被阳光照亮的画满山羊的桌子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很落寞。

“不，你没有对不起谁。”苏珊克制不住的开口：“你做的很好，你不会再孤独下去了。”

艾琳没有任何动作，离开了探望室，苏珊脸上很红很烫。

等到出了审讯室，外面的天已经被染色成了鹅蛋黄，夏日夜晚的凉风已经在大街上散步了。“我带你回去吧，我记得你家离这里挺远的。”班主任笑得和夕阳混合在一起。

“…老师，你昨晚上找尼卡的时候，她的家人也在找吗。”苏珊自然而然的抓住后座，坐上了自行车。

“没有呢…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自行车缓缓的开始转动轮胎“昨天我接到那个消息，就只是担心尼卡在哪了，我想既然是她的家人打的电话，应该也不至于…”班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

“苏珊，天色不早了，而且看上去又要下雨了啊。”他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想和老师一起去。”苏珊听懂了那个停顿：“作为同学，我也应该多关照尼卡才是。而且我家长很晚才回来，我可以去。”

“…”班主任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有时候觉得，他身后这个没来多久的小孩已经聪明成熟的不像个孩子。他掉了个头，朝着尼卡家的方向骑去。

天变得冷色和暖色相接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尼卡的家。尼卡的家是一个小小的单元户，静静的沉默在阴郁的阴影中，比夜更黑。

班主任让苏珊先下车，然后自己把车停在了楼下。他们在楼下买了点水果便上去了。

“咚咚咚”班主任轻轻敲门，没有人应，门自己却开了，门内好像是一个一去不回的黑洞，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紧接着，一股恶臭从门内扑出来。“什么味道？”班主任好像察觉到了不对：“你就在外面，我先进去看看，我没叫你你别进来。”

班主任被恶臭熏了出来，他脸色很差，但是没有叫苏珊进去，他拿出了手机。

苏珊一直没能进去。

但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坐在救护车上的人们却进去了。

“…大概都得有一天了吧。”夏季闷热，容易滋生蚊虫和臭气。苏珊听到很多蚊子和苍蝇在里面起舞。里面的人被抬了出来，盖着一层白布，苏珊想看，却被班主任拉远了：“你别看。”

虽然被拉远了，但是臭气伴随着蚊虫还是被耳朵和鼻子看见了。她看不见班主任的表情，只是听见一句话。

“他昨天醉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