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宋玄定睛一看，躺在地上打滚的人粗布麻衣，是寻常小厮装扮，却不是他们宋家的衣裳，宋玄皱了眉，抬脚往他身上踹去：“你是谁的小厮？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捂着手臂惨叫，却不答话，宋玄冷着脸不耐烦地环顾四周，此处是侯府西南角，最偏僻的地方，回廊九曲回折，除了树木花草格外葱茏，连雕梁画栋都隐在一片僻静中。

若不是他们家里人，怎会知道埋伏在这里对他动手。宋玄垂下眼睫，忽而冷哼一声，朗声道：“既然你不说，正好本公子今天心情不佳，便将你掐死解解闷儿。”

他说着，就单手拎起那人扼紧了他的咽喉，那人的惨叫戛然而止，眼里露出真实的怖惧，宋玄轻松地捏着他的脖颈，逐渐加大的力道下那人一张脸紫胀起来，开始大力地抓着他的胳膊挣扎，宋玄的手臂却似铁钳，根本挣脱不得。

“宋玄！”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宋玄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声音，手上便松了力，将那人撇在地上。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华服少年身后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心狠手辣的杂种！父亲教你武艺，便是让你这样随意害人性命的吗！”

宋玄眯了眯眼，果然是他。

宋湛，侯爷幼子，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宋小公子，自他两年前回到侯府时便看他不顺眼，时常给他使绊子，可宋湛年纪尚小，才刚十五岁，耍的那些手段都十分幼稚低级，无非是污蔑他打碎了侯爷的砚台，或是放走了夫人的鹦哥儿一类的琐事。虽是小事，却总让宋玄烦不胜烦。

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使幺蛾子。

那小厮见到那少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捂着脖子就要爬过去，嘴里慌张道：“三公子！三公子救我！”

宋玄皱着眉，踩住那小厮的衣角，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站住。”

那人被他的眼神吓住，抖着身子跪在原地不敢动了，宋玄便慢悠悠地走到宋湛面前，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肩头，道：“第一，我的武功不是侯爷教的；其二，我害人性命？我看要害人性命的是你吧？”他冷嘲热讽，“长进了啊，如今都会用阴招暗算了，怎么？是打算将我打晕了好好教训一顿，还是像两年前一样，将我扔到荒郊？”

“你骗谁呢？父亲明明就是偏心于你，将什么都教给了你！”宋湛咬牙切齿，眼神凶恶得恨不得将宋玄生吞活剥，“我……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一顿怎么了？”

宋玄翻了个白眼，宋湛这小孩对自己爹爹十分崇拜，据说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侯爷那样安定河山的大将军，可惜他这孩子娇气得很，又是家中幼子，深受爹娘疼爱，便没怎么受习武的苦，自然一直一无所成。

原本倒没什么，他大哥宋皓是个实打实的文弱书生，宋湛比他还好许多呢。可宋玄当年一回来便是一身的好武功，侯爷一身的武艺总算后继有人哪能不高兴，便将宋玄带在身边教了半年多，宋湛想起这事便咬牙切齿，觉得是宋玄抢走了父亲的疼爱和教导，分走了他该有的关注，对他十分嫉恨。

宋玄知道和他说不通，便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你把飞云弄到哪去了？”

宋湛瞪着他不言语，宋玄便瞥了那跪在地上发抖的小厮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将他捆了送去灵昀寺，交给侯爷处置。”

宋湛咬着牙，爹爹若是知道他暗地里叫人算计宋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宋玄拨开宋湛，敲着扇子信步往回走：“不说就算啦，反正一个小厮而已，换你被抽个三十鞭子，我看划算得很。”

宋湛怒道：“就在你院内柴房！”

宋玄回眸瞥了他一眼，挑眉道：“多谢。”

宋湛气得浑身发抖，那小厮见宋玄走远，才忍着手臂剧痛膝行至他面前，低声道：“三公子别生气，既然他回来了，后头的事儿，便不由他嚣张了。”

宋湛看了他一眼，才皱着眉点点头，又忍不住确认：“可你家公子真是那么说的？他真的愿意……？”

那小厮点头：“公子说，只需将他骗到房中，后头的事，便都由我家公子一人承担。”

“这可不是小事……”宋湛面色和缓了些，咕哝了一句：“真不知道那傻子图什么。”

宋湛见那小厮疼得满头大汗，皱眉道：“你快去寻个大夫看看吧，这人下手真狠，他力气也太大了。”

那小厮以为宋湛是在体恤他，愣了愣，正欲道谢时又听见他说：“我要是能跟他一样就好了。”

“……”

宋玄没管他们在背后说些什么，一门心思往院子里赶。

飞云是侯爷亲自指派给他的小厮，自他两年前回京便一直跟着他，这人有些死心眼，认准了主子便是死心塌地的，之前伺候侯爷，因为年轻资历浅常被人瞧不上，只能做些跑腿的活，后来侯爷见他机灵忠心，又和宋玄年纪相仿，才送给宋玄照顾他的起居。

宋玄喜欢清静，屋里只留了几个小丫头伺候茶水，后来因为这主子太惫懒，且三天两头不着家，丫鬟们也都跟着主子懒起来，跟着他招猫逗狗无所不为。宋玄天生不是做主子的料，他对自己人性子太好，耳根子又软还贪玩，小丫头们不怕他，整个院子便乱糟糟的没个样子，还是飞云来了之后才给他收拾明白，说飞云是他那小院里的大管家也不为过。

飞云虽然唠叨些，但宋玄知道他是真心待他，在这京城里真心对他的人不多，他一个都不能失去。

宋玄气喘吁吁地推开柴房的门，里面黑黢黢的，宋玄唤了一声：“飞云？”

柴房门竟是应声关上了。

宋玄有些夜盲，此刻在这密闭的小空间内便觉得毛骨悚然，他猝然回身，柴房门锁得死紧，宋玄正欲砸门，一股甜腻的香从门缝里朝他扑面而来。

不好！

飞云一路急匆匆地跑回侯府门口，却被门口守卫拦住了去路，他急得喊道："你不认识我？我是飞云啊，二公子的贴身小厮！"

那侍卫有些面生，冷声道："三公子有令，后院昨夜遭贼，如今正关门搜查，任何人不许放行。"

飞云看他一脸公事公办，就知道是没的商量，他急得跺脚，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头去了偏门。幸而侧门的侍卫年纪不大，黝黑的脸庞还有些稚嫩，闻言挠了挠头："飞云小哥莫急，三公子说府内遭了贼，如今关上门来查着，叫我们一律不许放人进出，左不过就查个一个时辰，抓到贼立刻就放行。"

飞云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一个时辰！"

他抓住侍卫的衣袖："二公子，二公子回来没有？"

小侍卫点了点头："今早天刚亮就回来了，还是我给开的门呢。"

"什么？回来了？"飞云急得伸手拉他，"不行，快让我进去！"

小侍卫招架不住，知道他是那无法无天的二公子的心腹小厮，得罪不起，可三公子又下了死命令，他也不能违背，两人正在拉扯之时，飞云突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你认识宋亚……宋玄？"

飞云回身，见是个相貌俊朗的少年，正冷着一张脸，似乎是在问他，飞云拧了眉：“那是我家公子，你是谁？”

刘耀文一把扯住他衣襟：“带我去找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