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八点。
清明看着不远处的瓦房，半晌，脸埋在掌心里揉了揉，再抬头时，带上了笑容。
他连校服都没来得及换，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刚要拐过这段石子路，便见着三小孩拿着风车向他跑来。
他们围着清明蹦着跳着转圈圈，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小白菜，地里黄，三岁没了房；爹不疼，娘不爱，留给外婆带……”
清明将书包背在前面，翻了许久，捞出了三根棒棒糖递给他们：“天黑了，外边不安全，豆子你带弟弟妹妹回家去。”
他似乎，并没有对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别的反应。就好像，习惯了，又或者，他也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没什么好解释。
那是一间十分普通的瓦房，旁边甚至有几所较为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草屋里堆满了拾来的柴火。留在村里的，几乎只剩下留守的儿童，或是年迈的老人，并不会使用微波炉煤气灶。
危险，还贵。
瓦房外有些墙皮已经脱落了，靠近土地的地方还粘连了许多青苔。清明推开了木门，发出了不算刺耳但绝对称不上悦耳的声音。
弓着背的老人忙回过头，双手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见着人后就不停的皱眉：“小清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呢！吃饭了没有啊？你等等，婆给你热一热饭菜啊！你看你这一身汗呢！”
清明把书包放到了椅背上挂着：“外婆，外边草屋里的柴火怎么这么满？不是说等我周末回来我再去捡吗？你这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哎哎你可别瞎说，婆好着呢！快坐下，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啊，累不累？”
清明摇头，有些心虚：“今天有道题不太懂，就误了时间，忘记叫您不要等我了早些休息。”
“题不懂吗？解决了吗？你学习不要有太大压力，婆不求你多厉害，身体棒棒的才行！”
“那个，外婆啊。”
“怎么啦？”
“我明天，段考来着……”
“什么！你这孩子！明早就考了吧你这大晚上还回来做什么！婆现在送你到村口那边，你看看还能不能遇着什么车把你捎进城里去……”
“哎哎外婆，您别激动，我可累死了啊您还赶我走，我明天早些起床不就得了嘛！”清明整个人泼皮似的往床上一躺，说什么都不愿动了。
“你这孩子！”
晚上。
清明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外边的蝉鸣，怎么都睡不着。他从桌上捏了张七彩的糖纸放在右眼前，就着月光往外看……
第二天。
初二十三班教室内。
一中是省重点，学生也知道期中考不容忽视，不管是学霸还是学渣都早早进了教室，按着自己的学号找位置。
很明显，这次考试是初二学生右座，初一左座。
高冉他们全都留在初二本班考，除了被流放的清明要到楼下去。陈辰瞧着清明抽屉里的透明笔袋，眉心微拢。
高冉原本在跟他这个白白嫩嫩有点肉肉的小学弟同桌搭话，抬头撇了下时间，绕过小同桌向坐在右前方那人喊到：“喂陈儿，清明那玩意儿还没来？”
这还有十五分钟就开考了。
陈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摇摇头没再多搭理他，又从抽屉里捏了颗棒棒糖。
然后他刚剥了糖纸，手里就空了。
陈辰一顿：“……”
清明嘴里含着糖：“陈儿你这不道德啊还偷我糖吃，”又朝趴桌子上的高冉挥了挥手，“同桌把我笔袋丢来！”
高冉看人儿来了心里也轻松许多，他跟他同桌说：“学弟，看到门口那个考试也踩点的家伙没？就脸白得跟糊了面粉一样那个，”高冉竖了个拇指，“学霸就是拽。”
他拿着清明的笔袋就跟人勾肩搭背出去了：“走，小爷送你下去。”
刚走出门口，清明又折返回来，屈指在陈辰桌上敲了下，陈辰在看笔记，抬头扶了下眼镜看他：“？”
清明：“陈儿你够骚啊。”
陈辰的学妹同桌抬头不解地看着俩人。
陈辰脊背一僵：“……？”
清明：“草莓味。真是给我的？”
张宇刚洗了脸回来，面无表情看了眼清明的眼镜：“你也挺骚。”
清明挑眉：“过奖。”
“……”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清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高冉的同桌眼睛微微一亮，身体僵直，手脚甚至是，有些局促。
而初一十三班趴桌上昏昏欲睡的黎落也没想到，陈厚这家伙日盼夜盼怎么也盼不到的帅哥就这么坐在了自己的前面。
这帅哥脸色好像比上次更苍白了一些，眼镜下的眼睛雾蒙蒙的，他嘴里还叼着颗棒糖糖，味儿齁甜，他转过头来跟他的同桌说话时自己都能被齁到。
这糖能吃？不会腻死？
很显然不会腻死清明。
黎落的同桌踢了踢清明的椅子：“清哥，我这还有几颗，你要不要？”
帅哥特别拽的没转头过来，就伸了手让把糖直接放他手里。
黎落同桌双手合十，恨不得拜上一拜：“哥，保佑我考高分。”
黎落突然就来了精神，不知道陈厚有没有在楼上哭死啊，就这么和男神擦肩而过了。
黎落很小声地替陈厚问了自己同桌一句：“学长，你前面那位学长很厉害？”陈厚是学渣。渣中之渣。
当初靠着强大的财力进的一中。
同桌非常意味深长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混血帅哥学弟，就笑笑没说话。然后疯狂地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翻书，万一临时抱佛脚有用呢？
黎落：“……？”什么意思？
直到考完地理后，监考老师突然走到了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学长身边，老师问：“怎么样？”
美人学长回：“还行。”
黎落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师关心学生考得怎么样，直到他又听到一句“那就好，那看来这次办公室那群老头认真出题了，没出什么错题。难度呢？”
黎落又听到美人学长回：“一般吧 ，他们应该会两极分化。”
黎落的面容一点、一点龟裂。
他僵着一张脸转向同桌：“……学……学长？”
同桌考完这科一脸崩溃：“如你所见。”
这是学神，还不是一般的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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