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孩难哄，哭了的小孩更难哄。

　　纪晗木着脸烘干手帕，继续给小师弟擦泪。

　　小师弟抽抽噎噎：“师兄不许再说这种话。”

　　“……”

　　“师兄！”

　　“……别哭了，再哭揍你！”

　　“师兄不答应我，师兄呜呜呜……”

　　很好，刚烘干的手帕又湿了。

　　“闭嘴！听你的都听你的！别哭了！”再哭下去老子的灵力全给你烘手帕了！

　　看着面前小孩破涕为笑，纪晗终于松了口气。

　　真好，他不会成为修真界第一个被师弟眼泪淹死的师兄了。

　　“行了，回去休息吧，别来烦我了。”纪晗很心累，只想把这个水娃娃送走。

　　莫轻尘眼含期冀，小心思一览无余：“我想和师兄一起休息。”

　　纪晗砰的一下关上门，心脏吓得一颤：“快回去自己房间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莫轻尘瘪瘪嘴，眼里滑过一丝小遗憾。

　　把师兄吓到了啊。

　　纪晗靠在门上，感觉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哭，再哭他就要疯了。

　　伸手抓了抓自己又变成鸡窝的头发，想起被摁头告知的内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诓了。

　　就这么一个爱哭的小屁孩会变成反派？无恶不作罪不可赦？谁信啊！时空局那不靠谱的玩意儿绝对是搞错对象了吧！

　　算了，睡觉去，希望他家的水娃娃千万别来敲门了。

　　“师兄，你睡了吗？我好害怕，可不可以和师兄一起睡？”小少年一抽一噎，声音因恐惧在颤抖。

　　纪晗从睡梦中被吵醒，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个乌鸦嘴！

　　莫轻尘一边抽噎一边用手里的洋葱片抹了抹眼睛，原本清明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眼圈也红了起来，他就这样一边抹一边带着哭腔敲门，听到纪晗起身的动静才将剩下的洋葱塞进乾坤袋。

　　纪晗起床气很重，尤其是被强行中断睡眠，战斗力直接飙升，哪怕于修仙界来说，睡眠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老子揍——怎么了？”纪晗一句话生生拐了个弯，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师弟，心里的火突然就灭了。

　　小师弟似被吓到了，眼泪吧嗒吧嗒又顺着脸颊滑落，纪晗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看着那眼泪跟泉涌一样，心里突然就浮现一首诗。

　　飞流直下三千尺。

　　实际上，莫轻尘虽然眼泪掉的多，但泉涌实在夸张，而且他哭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疼，他就沉默着掉眼泪，将嘴唇咬的死死的。

　　纪晗真慌了，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情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给小孩擦眼泪，生硬地安慰他。

　　“乖啊，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莫轻尘这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小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裳：“师兄我怕，有坏人打我，好疼……”

　　纪晗擦泪的动作一顿，将小孩抱回床上，伸手掀开他的衣服，这一眼，让他怒火中烧。

　　“谁干的？”

　　整洁的衣服下是一副瘦弱的身躯，单薄羸弱，上面布满层层叠叠的伤痕，有的已经快要愈合，有的明显是新伤，青青紫紫在雪白的身躯上显得格外明显。

　　纪晗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又问了一遍。

　　“谁干的？”

　　莫轻尘脸色惨白，他无助地想拢上衣服，却被纪晗气得血红的眸吓了一跳：“没……没有人，是我和其他师兄一起修习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纪晗差点气死，他冷着脸给莫轻尘上药，将人搂在怀里，不太熟练地轻拍他的背，直到小孩的呼吸逐渐平稳舒缓，才缓缓闭上眼睛。

　　轻轻探入莫轻尘的梦境，看着梦里被摁在地上打骂的小师弟，纪晗心中怒意疯涨，那几个弟子还在打他，一边嬉笑一边用拳头用脚狠狠揍在地上弱小的孩子身上。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杂种！若不是见你可怜，就你这种资质也能拜在清泓仙尊座下？”

　　伤痕累累的小孩红着眼还嘴：“师兄会教训你们的！”

　　“就你？哈哈哈哈，你师兄不要你了！”

　　“……”

　　纪晗冷着脸，看着那些弟子羞辱欺负小孩，默默记下几人的脸和服饰。

　　为首的是掌门座下的弟子，还有其他几个峰的，很好，等着。

　　莫轻尘的手不安地攥着纪晗胸前的布料，无助地低泣：“师兄，师兄，别走……”

　　纪晗从梦境里出来，看着莫轻尘的眼神带了丝愧疚与心疼，若是之前就放在膝下教导，又怎么会让小孩被人欺负，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疏忽。

　　他轻拍莫轻尘的背，低声哄着，感受着怀里比同龄人还小一点的身躯，心里将那几个弟子千刀万剐。

　　他的小师弟才十四岁啊，还是个孩子。

　　莫轻尘把头埋在纪晗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怎么可能被欺负不还手呢？不过能搏一搏师兄的心疼，他刻意营造的梦境就不亏。

　　鼻间都是纪晗身上清新的草木香，莫轻尘假装不安地往纪晗怀里拱了拱，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纪晗沉浸在心疼之中，想起那弟子说的“师兄不要你了”，也反手搂住他。

　　莫轻尘睡得很香，并暗暗决定再去偷几个洋葱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