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真容

反观阿尔忒弥斯这边的情形，可没有朴智旻那般看热闹的好兴致。

面前的男人慷慨无私地敞露胸膛，精健的肌肉线条沟壑纵横，热气凝结成剔透的水珠，薄雾轻纱，像冠冕低垂的水晶幕帘，让美人的脸庞若隐若现。

隔雾看花，细枝末节无关痛痒，似乎娇美更胜一筹。

阿尔忒弥斯不知道的是，当她正专心致志揣测男人的身份时，男人也在为这段惊喜的邂逅心花怒放。

崔然竣“哪来的冒冒失失的小兔子？”

他的身高太有压迫性，阿尔忒弥斯必须拼命把脖子往后仰才能勉强看清他的下颌线——真是致命程度堪比诸神雕像的美貌。

他抬手挥散眼前浓雾，终于看清了少女的面容，脏兮兮的灰尘抹在两颊，为数不多干净的地方倒是能看出别于常人的白皙，一看就是被伺候得很好的贵族，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身侍女装扮。

阿尔忒弥斯被他炽热的视线盯得浑身发冷，迅速低下头，匆忙地想要离开。

崔然竣“等等。”

男人抓住她的胳膊，柔软纤细，仿佛一下就能捏到骨头。

他或许不适应这样亲昵的接触，神情慌乱起来，松开手，又不甘心放她走，举步上前一挡，山似的堵住了阿尔忒弥斯的去路。

崔然竣“你是侍女？”

崔然竣“我怎么没见过你？”

崔然竣“为什么不把脸洗干净？这样不难受吗？”

阿尔忒弥斯“不劳您费心。”

少女的嗓音尖尖细细，欢快的时候应该会像风拂过玉片一样悦耳，可惜她现在显然心情不佳。

朴智旻“表——弟——”

朴智旻靠在汤池边缘，侍女媚眼如丝，以手作瓢，往他身上舀着温热的泉水。

他享受地眯眼，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间。

朴智旻“把那只兔子抓过来。”

听言，崔然竣会心一笑，指尖一转拎住阿尔忒弥斯的衣领，就像掐兔子耳朵那样，兔子挣扎得厉害，完全不肯配合。

男人的修养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和颜悦色，手臂一捞，从她的腰后圈揽，轻轻一提，阿尔忒弥斯便被他扛在了肩头。

崔然竣“放弃抵抗，乖一点。”

崔然竣“嘶——”

崔然竣猛的抽了口气，肩膀快要被她的尖牙撕下一块肉来。

崔然竣“松嘴！”

阿尔忒弥斯牙关紧咬，分寸不让。

他疼得五官变形，古训所言非虚，兔子急了确实咬人。

崔然竣“好了，你先松开，我就让你下来。”

阿尔忒弥斯犹豫了一下，嘴上的力气也随之松懈，他趁机掐住她的脖子——细弱得仅凭一只手掌便能掌握。再往后一拽，阿尔忒弥斯的半个身子从他身上滑落，再然后便是扑通一声，水花乱溅。

崔然竣说话算话，说放手就放手，就是位置拿捏得有些偏差。

金泰亨挑了挑眉，眼前涟漪荡漾的水面，银丝像天鹅绒铺散开，浮光瘦雪，月亮溺亡在人类的海。

阿尔忒弥斯的手脚胡乱扑腾，这里的水深对她而言是没顶之灾，不熟水性的人很容易乱了阵脚。

眼见她当真没了动静，意识到玩笑开过头的崔然竣一头扎进水底，但手快的金泰亨已经发现了不对，将湿淋淋的阿尔忒弥斯拉出水面，一手拖住她的腰，扶到岸边坐下时，她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而她脸上的污渍也被水流冲洗得七零八落，金泰亨伸手过去，指腹压住眼下残留的那一点灰色，一抹。

呼吸突然停滞了，万物生息也似乎消亡了。

偌大的汤泉四周，连雪落的声音都尤为刺耳。

阿尔忒弥斯从他放大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清晰无比的脸，那是人类仰之不及的，不避万世荣光的，神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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