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now here is my secret, a very simple secret. It is only with the heart that one can see rightly; 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the eyes.___The Little Price
“混账!一群饭桶!”
“来人,拖下去砍了!!!”
“剁碎了喂狗!!!”
红莲水榭外东倒西歪地跪了一地,都是孤月夜的弟子。这些或想飞黄腾达、或被强行抓来为水榭主人治病的医修,或惊恐、或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位癫狂残暴的人间恶魔。
孤月夜的大多数弟子已尽数埋葬于此恶徒之手,只剩下眼前这些刚入门不久连药草都不定认得全的歪瓜裂枣。
所以要让他们来医治一个没有灵核还鲜血流尽的人,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医不好的代价,将是脖子上的这颗头颅,甚至是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墨微雨,你这个畜......”
谩骂的话还未说完,人头却已然落地,骨碌碌滚在众人之间。吓得众医修腿脚瘫软,空气中顿时飘忽着刺鼻的味道,定是又有哪个胆小的少年被吓破了胆,竟当众失了禁。
这种事并无甚新鲜,墨燃已有些厌烦。只一个眼神,立马有侍卫模样的人冲上前将那少年甩出殿外,只听“啊”的一声还未吐完四下便万籁俱寂,再无一丝杂音。
这寂静使墨燃愈加心浮气躁,犹如心中压了块巨石,拼命挣扎却不得要领,气急败坏下英挺的面颊已变得扭曲狰狞,赤红的双眼似要滴出血来。
正当他拿出陌刀准备有所动作时,一声清脆中略带暗哑的嗓音打断了他,“帝君息怒!刀下留人!”
来人的话他完全听不进去,也完全不想听,他只想杀人泄愤,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不那么心慌意乱,不那么害怕。
对,害怕。
墨燃第一次有了这种微妙的情绪。说不上来,心里就如同被人生生挖了一个洞,空空荡荡的。
“华宗师!!!”
白纱遮面的青年只略微转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桃花眼里掀不起丝毫的柔情。随后定定望向墨燃,“让我进去,我能医好病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墨燃的眼神有一瞬的呆楞,但随即似意识到什么,那双古井无波的墨紫色瞳眸里闪过一丝光亮,又立马黯然。
他盯着来人,目露凶光,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你?要是医不好,本座保证你的下场一定精彩!”见对方神情里无半分惧色,墨燃嫌恶地上下扫了眼,“随本座来。”
这位华宗师似真的只为救人,并不与墨燃多言语,一路跟着墨燃进入红莲水榭,来到楚晚宁的床前。
看着床上人了无生气的模样,那双含情流波的桃花眼一转不转,用力狠狠扎了数次才总算有了一丝清明。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但是我没办法......
你不要就这样离开好不好?
这世间还有你留恋的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安心离开?
师尊......
不要......
墨燃瞧着来人一进门便傻傻地矗立床前,不说话也不上前诊治,这让他再一次怒火中烧。
“你是死人吗?没看到病人需要救治?”
华宗师别过脸来,那一瞬他望向墨燃的眼神有些骇人,竟一时让墨燃有些招架不住。
修真界竟还有这样的硬骨头,从前怎么不知道?
罢了!
老子现在先忍你一时,要是医不好,定剥了这张皮.....
正当墨燃准备再一次破口大骂时,清脆明亮的声音打断了他,“此人灵核破碎,鲜血流尽,已无生机......”
墨燃一听这话就怒了,“本座叫你医治,别的废话老子不听。只准医好,不然你就别想见着明天的太阳!听清楚了吗?!!!”
“.......帝君息怒!在下话还没说完。外伤内伤在下都能医好。”
墨燃一听能医好,顿时按耐不住神情有些激动,但随后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窖,翻腾不已的江海变成一潭死水。
“但,此人已无生的渴望.....”
这话就如同利剑刺入心脏,墨燃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如狂风暴雨般死死揪住这狗屁宗师的衣领,用力掐住他的脖颈,似要永远阻绝从这个喉咙里发出恶毒的声音。
“什么叫没有生的渴望?!嗯?!凭什么?他想死?!!!”
“没有本座允许,他怎么能死?!!!”
“本座还没折磨他,本座还没有报复回来!!!他竟敢死?!!!”
华宗师拼命挣扎着,很明显论武力他在这位人界帝君面前是讨不到半分好。眼看就快喘不过气来,他闭了闭眼凝目望向这位几乎疯魔的帝君。一过一呼一吸之间墨燃便机械般松了手,又向后退了几分。
失去束缚的华宗师终于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后冷冷道,“帝君现在冷静了吗?”
.......
“要想救此人,帝君还用得着在下,若是我死了,这世上就再没人能救得了他!你当真要再对我动手?”
.......
“既然帝君明白了,那在下也不废话。现下唯有唤醒他生的意志,他在这世上还有没有放不下的人或事?只要有,多跟他说说那些他牵挂的人或事,他就算一只脚踏入了阎罗殿也会拼命活过来。”
华宗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墨燃,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
随后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三个瓷瓶,“这两个是治疗灵核破碎的药,虽不能修复如初,但能保他正常生活无虞,就是比常人体制更弱更容易生病,寿数多少也有些影响......”
墨燃极力压抑自己,他确实需要这什么狗屁宗师医好楚晚宁,所以现在不能和他闹翻。楚晚宁必须活着,他还没报仇,楚晚宁怎么能先死?!!
“......什么叫寿数受影响?”说出口的话有些迟疑又有些不甘,但他还是问了。
“......就是.....最多能活十年。”说这话的时候,灼灼桃花眼略有些黯然。
......
十年?!十年怎么够?百年千年也不够本座报复回来!!!
不,即使是死,本座也不会放过你!
华宗师已懒得去看墨燃的表情,他递出最后一个瓷瓶,当墨燃正要接手时他又迟疑片刻然后说到,“此药是生血补气的秘药,需以人血入药煎服,连续十天,此人定会恢复生气。”
“不过要让他醒来,还必须唤起他生的意志。即使十天后他的身体能恢复些许,但若他不愿意醒来,便仍旧会像现在这般长眠不醒,直至油尽灯枯……”
“.......他会醒。”这一通下来,墨燃时而癫狂时而无言,很少有理智的时候,但现在他却无比清醒。他只知道,楚晚宁必须醒来,不管是用何种办法。
“说完了?”
......
“说完了可以滚了!”
......
华宗师吐出一口气,并不看墨燃!要不是因为救师尊要紧,他怎么会白白受这莽夫的气?早晚会让他为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华宗师仔仔细细地看过楚晚宁,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红莲水榭。
说不上来,墨燃十分厌恶这狗屁宗师看楚晚宁的眼神。似乎过于深情?
!!!!!!
好你个楚晚宁!你都成这样了还能勾引男人!!!
你以后必须给我待在红莲水榭,哪儿也不能去!只我一人能看!要是谁人胆敢看你一眼,本座定剜了那人的眼喂狗!!!
本座说到做到!
.......
按照狗屁宗师的说法,楚晚宁的药需得人血入药才有效。而且是连续十天!
要不每天杀一人取血为楚晚宁煎药?
仅仅是想到楚晚宁会喝下别人身上的血,墨燃就恨不得毁了整个修真界!
这个人是死是活都得是自己的,怎么能沾上那些污秽废物的血?!!!
所以最终这位人界帝君手起刀落,分外麻利地割了自己的手腕,亲自取血入药,还一边碎碎念道,“楚晚宁,你喝了本座的血,是生是死都是本座的人!本座命令你醒来!你若不醒来,本座......”
.......怎样?墨燃不知道。
“你凭什么想死就死?本座不许!你就是见了阎罗本座量他也不敢收!”
“你不是清高自持吗?你不是看不起本座吗?”
“现在你的身体里也流着本座的血,你还有什么资格嫌弃本座?”
.......
一天又一天,踏仙帝君守在红莲水榭,割腕取血又亲自喂楚晚宁喝下。确如狗屁宗师所言,楚晚宁的气色在一天天好转。但过了十来日,仍未见楚晚宁转醒。
“你还不醒?”
“你就真的无一丝留恋?!”
“你就不管薛蒙了?”
“他现在不过一丧家之犬,你就不担心你死了,本座送他来为你陪葬?!”
......
不知是不是墨燃看花了眼,他竟觉得睡着的人眉头微蹙了半分。
似终于找到了粉碎坚固堡垒的突破口,墨燃有些兴奋,又有些气闷!!
果然是薛蒙!
你留恋的人,竟只有薛蒙!!
墨燃突然怨毒至极,他讨厌这个人心里眼里想着的总是别人,从来没有他!从来不是他!
都是你楚晚宁的徒弟,凭什么要分成三六九等?!!
他薛蒙就是人中龙凤,是赤子之心,本座就是他脚底的一块烂泥,只配被他踩在脚下!
本座不甘!
“你若再不醒来,本座即刻就去取了薛蒙性命!让他从此陪着你,你可满意?”
.......
“不,这样太便宜他了!”
“本座定会剥了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最后再将他挫骨扬灰!这样,师尊可满意?”
......
“哦?他薛蒙不是最看不上本座喜好难色吗?那本座先让他尝尝男人的滋味如何?就捉来死生之巅吧?就在红莲水榭?让我的数万棋子也尝尝死生之巅少主的滋味啊.....”
“墨微雨!!!”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似想要起身给这个不顾仁轮的徒弟狠狠扇上一巴掌。但病重初醒的他仅是微微抬了抬手,就直直滑落下去。
墨燃恢复了他一贯吊儿郎当的做派,笑着望向楚晚宁,“好师尊,你终于舍得醒了?”
楚晚宁怒视着她,凤眼里有滔天的怒火。但因为体虚刚醒过来,那眼神的杀伤力自然也就弱了七八分。
墨燃好笑地看着等了近半月才刚苏醒的师尊,梨涡里是难得的柔情。
“师尊不继续睡了?那既然你都醒了,薛蒙嘛,本座就给他个痛快!师尊觉得呢?”
楚晚宁这两日已隐约恢复了些意识,只总是很模糊,墨燃说着什么他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隐隐听进去一些字眼,比如“薛蒙”、“挫骨扬灰”、“师尊”.......
所以他垂死挣扎,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而要面对的,就是眼前已然疯魔的墨燃。
“.......墨微雨,薛蒙.....是你唯一的亲人!”他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大抵是久病体虚的原因。
墨燃笑得更灿了,“亲人?师尊是睡糊涂了吧?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把戏?本座曾经倒是有一个情同手足的亲人,那不是被师尊你害死了吗?怎么?师尊不记得了?”
楚晚宁当即愕然,又是这样.......
“怎么?师尊不说话了?没事,想不出来说什么话,等本座取了薛蒙性命再回来听你好好说就是了,师尊~”
“你!”楚晚宁太过痛楚,心里的无力比身体的无力更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想阻止墨燃,但已然没有任何办法。墨燃是铁了心要杀薛蒙。
墨燃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楚晚宁,他突然就有些兴致看看,这一次自己的师尊要如何保住最爱的徒弟的性命呢!
一个没有灵核,身体残弱,用不了神武的宗师,会如何做呢?
他无不恶意地朝楚晚宁灿笑着,“师尊,薛蒙的人头我也留得差不多时候,是该去取回来了。师尊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吧?你想他了吗?弟子这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带回来给你看啊!我是不是很体贴?”
楚晚宁蹙眉沉默着。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师尊痛苦隐忍的模样,墨燃笑得愈加肆意了。那模样让墨燃想狠狠欺负他,把他揉碎成泥,踩在脚下,任他践踏作贱。这念头一出来,墨燃就觉得浑身血脉喷张,连眼神都变得愈加幽深。
于是他上前捏住楚晚宁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师尊,你这样清高的一个人,真好奇你驼光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楚晚宁怒目瞪他,眸光里似有火焰。他想躲开墨燃的手,但如今的他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这倒是让墨燃更加有了杏致,被这双含怨含怒的凤眼瞪着,墨燃顿觉犹如火焰烧遍全身,整个腹部都开始变得灼热。
墨燃声音暗哑,嗓音低沉,梨涡里装着满腹晴雨,凑近楚晚宁的耳郭柔声细语,似情人间的呢喃,“师尊,你还没被人赏过吧?若是你能让弟子赏一次,弟子就考虑放过薛蒙?师尊觉得如何?”
楚晚宁想怒骂他,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墨燃咬着他的耳垂悠悠然道,“师尊,想好了再回答哦,机会只有一次。薛蒙的命和楚宗师的名节,师尊会怎么选呢?”
......
楚晚宁愣怔当场,他没想到墨燃如此无耻,竟想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他原本是爱慕着这个少年的,也知道墨燃爱的人从来不是他。只是没想到光是折磨还不够,他竟妄图折辱自己的师尊!
但是薛蒙......
薛蒙不能有事。
楚晚宁惊惧的、惶恐的、痛楚的、悔恨的、耻辱的、绝望的神情一一落入墨燃眼里,这使得墨燃愈加口干舌燥,浴火焚身。但他仍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的师尊,以一种看好戏地姿态耐心等待着,似等待着猎捕的猛兽,只等猎物逃无可逃踩入自己的陷阱。
但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墨燃仍未得到任何回应。没有怒骂,没有同意,更没有拒绝。
墨燃莞尔笑了,他的师尊,脸皮还真是薄呢!
墨燃眼神灼灼地望向楚晚宁,“师尊不说话,是同意弟子去取了薛蒙的人头来给你看了?好,弟子这就去!”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楚晚宁顿时慌了神,急忙出声阻止,“不!”一边忙伸出手来拉住墨燃的衣角。不料衣角没拉住,倒是轻轻拉了拉墨燃转身时扬起的腰带穗子。
......
墨燃露出了得逞的笑。
转过身来,一脸不解地问,“师尊是不想弟子取薛蒙首级,那是愿意让弟子丧了?”
楚晚宁早在碰到腰带穗子时便松了手,但此时他的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面前人一脸认真地模样让他更觉荒唐,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下薛蒙。
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他该怎么办!!!
墨燃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十五六岁乖巧伶俐的模样。他很享受看着楚晚宁一脸无措又茫然的神情,“师尊,你想让弟子超你吗?”
......
墨燃此时已忍到极致,他极少有这样耐着性子的时候。他一贯做事讲究快狠准,事情越是凌乱越是会快刀斩乱麻。
但把楚晚宁按在身下玷污他的洁白,啃噬他的傲骨,茶入他的身体,光是想想那种场景,墨燃就心潮澎湃,兴奋不已。
他可以等,等楚晚宁主动跪在自己面前,求着让他敢。那才算是真正的人间极乐。
楚晚宁不是说他质劣难琢吗?!
不是看不起他吗?!
这一次,他要让楚晚宁意识到自己有多下贱,有多下流,有多无耻。
这比杀了薛蒙更让他血脉喷张!
这种等待完全值得。
楚晚宁终是选择了薛蒙的性命。他明白,如今的墨燃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而自己除了这残破的身子又有何能耐阻止人间第一战力墨微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