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仕为官

邝侍郎自然是邝露的父亲，这奏折还是他辞官前递交的，只是当时风调雨顺，无人想着未雨绸缪。

涵玉又说，“佑之，我朝七品以上官员，但凡入朝觐见过，或递过奏折，朕皆过目不忘。可为何这邝侍郎，朕毫无印象？”

佑之明为御前侍卫，实际是涵玉最为信任的心腹重臣。当年涵玉落水，正是他奋不顾身跳下水将其救起来，故得先太后赐名“佑之”，意为扶助、保护涵玉。他年长涵玉近十五岁，于前朝人物掌故也略知一二，可谓涵玉之师。

“陛下，微臣不知，想必他在野多年，微臣即刻去查。”

佑之办事效率极高，次日便查出些眉目。

“陛下，邝侍郎为官多年，精通水利。然而在陛下出生后两日突然辞官，举家迁徙，从此杳无音信。不过微臣已飞鸽传书多地，共同寻找此人。”

“在朕出生后辞官？如此奇怪，可知具体为何？”

“邝侍郎一向为人处世十分低调，无人得知。只是听闻在陛下出生当日，邝侍郎喜得千金。”

“竟与朕同年同月同日生？”

“正是！陛下生辰为白露节气，故邝家小姐取名为邝露。微臣还找到当时为其接生的稳婆，对其印象深刻，据说，其一出生就体含甘露清香，且手戴珠串！”

“手戴珠串？”涵玉不由得抚上胸口的玉。这玉石，曾有云游四海的得道高人，判定并非人间凡物。至于具体为何物，高人只道，“天机不可泄露！”没想到，世间竟有人同他一般，天生就带着灵宝。

佑之接着说，“陛下，那邝小姐正值碧玉年华，倘若邝侍郎不愿入朝为官，不妨纳邝小姐入宫为妃。想必邝侍郎看在女儿的份上，必定会再次出仕。”

涵玉对这天赋异禀的邝小姐，产生浓厚兴趣，可却说，“皇宫并非寻常女子的好去处，待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再说吧！”

当天夜里，涵玉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没头没尾，只有一个女子带着他，纵身一跃。他看不清周围一切，包括那女子，只记得她身上的甘露清香，特别好闻，让他很安心，哪怕是坠入悬崖也甘之如饴。

佑之很快再次带来邝家的消息，与此同时，递到涵玉手中的，还有一张邝露的小像。画工简易粗糙，并未展现出丝毫她的花容月貌，唯独有一点，没有遗漏掉。她左脸颊上的痣，在小像中清晰可见，犹如一颗永恒的泪。

涵玉不自觉用手指摁在自己左脸颊的痣上，说，“佑之，拟旨！晋邝侍郎为工部尚书，主理炎河水利，即刻赴京述职。封邝氏千金为元妃，择日入宫。”

邝家接到圣旨之时，天色已晚，本该立即动身的，经通融，才被允许第二天一早出发。邝家度过了在鲁城的最后一夜。

“露儿，没想到，为父避世多年，最终还是要将你送入皇宫。”

“爹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爹爹又何必退避三舍呢？”

“露儿，你还小，不知那皇城之内，庭院深深深几许，勾心斗角有几重？”

“爹爹，女儿虽也不愿入宫，可如今水患成灾，范文正公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自水患伊始，爹爹就一直发愁，女儿都看在眼里。而当今皇帝能在故纸堆中，慧眼识珠，大胆启用爹爹，想必亦非等闲之辈。士为知己者死，爹爹莫要再推辞。”

“事已至此，为父自然不会无视水灾，置圣旨于不顾，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苦了露儿你，万事要小心，宫墙之内，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图那荣华富贵，你也无须刻意争宠，为父只愿你一生平安康乐。”

“爹爹，女儿都懂得！日后我们一家人分隔几方，爹爹在任上，祖母在京城，女儿在宫中，恐怕再难有相聚的时光……”

祖母始终不发一言，此刻终于落下两行浊泪。一家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