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图画一夜平静。
翌日,皇上用过早点,前脚才起驾回勤政殿处理政务折子,后脚,夷光便吩咐手底下的人仔细去盯着碧桐书院那边。
既然敢向她寻衅滋事,或迟或早,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眼下更要紧的是弘曜的周岁宴。
弘曜是皇子阿哥,宴会规格所用自有内务府,夷光要准备的是抓周。
抓周,也叫试儿,试的是小儿的性情与前途。
夷光虽不信这个,但却不得不考虑宫里宫外闲言碎语带来的影响。
一切井然有序的到了弘曜周岁的当日。
夷光着一身石青缎绣博古花卉纹锦吉服,头戴金累丝点翠嵌珠穿花的钿子,整个人都透着精致繁美。再加之绝艳的容色,一出面,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她言笑晏晏的周旋于席间,听着众人的道贺恭维,其中不免夹杂着一些酸言酸语,都不软不硬的回敬了回去。
皇上这时候最是偏心她的,三句里有两句都会帮腔替她做势。
“贱人!”
妒火中烧的华妃咬牙低骂了一声,撇开眼去,却见坐在她斜后方的曹贵人一脸艳羡。
“哼,没用的东西生了个没用的丫头片子,你就是再羡慕也只能看着!”
曹贵人清秀不过尔尔的面庞上,刹那间便浮上一层尴尬的灰白。
她自潜邸时起,就依附于华妃,为华妃出了不少的阴损主意才讨得欢心,侥幸生下一女温宜。
曹贵人虽不得宠,但皇上子嗣稀少,故而对温宜这个女儿也有几分温情眷顾。只是,和恰恰大温宜一月的弘曜相较,就很不够看了。
正因此,存着借腹生子念头的华妃没少对曹贵人冷嘲热讽,曹贵人城府颇深,不但一一忍耐了下来,还借着华妃的手几次三番的向夷光母子下手。
夷光自然记仇,曹贵人因华妃庇护,才得以破例以贵人的位份将公主养在身边,也因公主,皇上才常去她宫中坐坐。
但从夷光发觉端倪,到如今皇上已经有近三月不曾见她了,便是想温宜,也都是差遣身边伺候的人去抱过来。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而靠山华妃也逐渐失去耐心,曹贵人的日子有多步履维艰是可想而知的。
这边的动静,夷光并没有注意,她正和姗姗来迟的先帝十七子果郡王允礼说话。
正当及冠之年的青年,一袭锦衣恍若芝兰玉树当庭而立,“六阿哥玉雪可爱,皇兄和芳妃娘娘好福气!”
“谢王爷吉言!”夷光客气的点点头。
“今日是弘曜周岁,老十七你这做叔叔的这时候才来,可是失礼了!”皇上却是笑道,“不可轻饶!”
“臣弟贪杯误事,是当罚。”果郡王心知这只是小小打趣,也不辩驳,“但请皇兄心疼心疼臣弟,臣弟感激涕零。”
果然,皇上笑的更加开怀。
“你都这么说了!朕便罚你一个福晋,皇额娘早几日还念叨,你如今这岁数已不好再任性了。”
“皇兄……”
果郡王没想会说到这里,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用年少轻狂向往两情相悦的理由来拒绝宫里的指婚。
“朕想,太妃也是希望你能快些成家的。”
高高在上的天子说来不经意,旁人却不能不当心。
太妃,即果郡王生母,被先帝放在心尖上的舒妃,传闻先帝临终前还有意让他,让宠妃生的爱子来承继大统。
先帝驾崩后,舒妃便出了家,离宫修行,果郡王也交由太后看顾,成为当今兄友弟恭的典范,其中种种险恶自不必多说。
“……那就有劳皇兄了。”果郡王迅速收敛了眸中异色。
“恭喜王爷!”
意料之外的发展,夷光却不觉得多惊讶,满族多早婚,像果郡王这样的岁数府里连个有名有份的女人都没有的才是异数,皇上今日借题发挥想必也是不想再纵着他,让自己背上个苛刻幼弟婚事的名声了。
而在夷光之后,席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接着道起贺来。
弘曜的抓周也在这样的气氛中中规中矩的过去,随后,又从勤政殿搬了多少赏赐到一方楼,就不为外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