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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执念

神启轮回录(蔽月重制版,请移步)

  时光荏苒,又是数年过去。

  朝阳在一阵响亮的啼哭声中缓缓升起,稳婆踩着晨曦的微光一路小跑,兴冲冲地绕过屏风,将襁褓中的婴儿抱给守候在外间的众人。

  “母子平安!恭贺少君弄璋之喜!”

  闻言,风希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过来:“他真可爱!”

  其他人也紧跟着围了上来,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小家伙哪里像阿爹,哪里像阿娘,遗传了谁家的好基因更多些。

  风厉明费力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远眺,才终于在人潮的间隙,隐约窥见了婴儿粉嫩的小脸,以及皱巴巴挤在一起的五官。

  啧……这模样,活像个小猴崽子!哪里看得出什么地方像谁啊?

  他暗自腹诽着,却依旧忍不住拨开人群,满面春风地迎上前去,右手探进袖袋中,摸出两个月前就托人打造好的长命锁,送到小侄子面前。

  “多谢!”风希明笑着接过,又低头看了怀中的儿子一眼,更是欣喜得无以复加。

  “来,给本座抱抱!”先王兴奋地伸出手臂,将孩子接了过去,唇边始终含着和蔼的笑意,“到这一辈,正好是‘琼’字辈。希儿,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就叫琼骏吧!”风希明思忖了一会儿,郑重地回答,“愿他才能出众、坚毅卓绝,能如骏马良驹一般,成为幻雪族的中流砥柱。”

  就这样,风琼骏在一众长辈的关爱下日渐长大。

  他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虽然有些顽皮,却也知礼守节,在父亲日复一日的悉心教导下,也潜移默化地染上了几分温润气质,学什么都一点即通。

  先王亦因此倍感欣慰,曾多次当面夸赞他聪明伶俐,有望成为比父亲更优秀的储君。

  风厉明看在眼里,也早就打消了争权夺利的念头,像寻常人家的子弟一般孝顺父母,疼爱侄子,与兄长守望相助,只求做个富贵安逸的闲散王爷,一生和顺便足矣。

  变故发生在风琼骏五岁那年。

  那天中午,血饮刀封印突发异动,引起了冰晶堡内的强烈地震,风希明将儿子托付给弟弟照看后,便匆匆跟随先王进入玄冰洞探查情况。

  “二叔,出什么事了?会……会有危险吗?”

  “相信你父王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处理好的。”风厉明摸了摸风琼骏的脑袋,安慰道,“前些天给你带的双陆棋在哪儿,不如现在就来杀上一盘!”

  “好啊好啊!”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把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酣畅淋漓地玩了半个时辰后,忽见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二皇子,大事不好了!”

  风厉明连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换上一个和蔼的笑容,拍拍风琼骏的肩膀:“二叔有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回来,先让我的贴身侍卫陪你玩儿好吗?”

  “嗯!”

  安顿好侄子,他这才放心地转过身,与内侍一同走了出去。

  “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刀灵上附着了焰魔残存的意识,狂躁无比,几次三番妄图冲破封印失败,一怒之下竟对王上痛下杀手,少君冲上前挡了一击,如今身中火毒,性命垂危!

  御医说,需得召集尽可能多的高手合力压制,方有一线生机,王上特命老奴请您过去。”

  “快走!”

  一路狂奔跑进东宫时,那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风希明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手背上的火焰状毒纹已经爬满了双臂,透过单薄的衣袖闪烁出点点红光,眼看就要侵蚀到心口处。

  诸位高手围在床前合力施法,为他护持心脉,即使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勉强压制毒纹蔓延,每个人都沁出了一脑门子虚汗,却依旧咬牙坚持着,丝毫不敢放松。

  先王和御医们也一瞬不瞬地关注着这边的形势,大气都不敢出。

  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便也略过了那些虚礼,径直加入了救人之列。

  随着又一道法力注入,毒纹终于被迅速逼退到了双肩处,再越不得雷池半步。

  众人欣喜之余,忙不迭联手在风厉明胸前设下一个封印,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希儿如何了?”先王急切地凑上前来,神情焦灼。

  “回王上,毒纹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可延缓三五日发作,为御医争取解毒的时间,但愿少君吉人天相。”为首的长者拱手禀报道。

  “有劳诸位鼎力相助,下去领赏吧——每人赏纹银二十两,锦缎三匹,若少君能平安渡过此劫,本座还有厚赐!”

  众人长舒一口气,齐声谢过恩后,便跟随内侍一道退了出去,徒留风厉明伫立在原地,心情无比沉重。

  御医们三三两两地凑上前去,轮流给风希明把脉。

  太子妃抹着眼泪候在一旁,见他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如何?”

  “此毒凶险异常,已经损伤了少君体内的绝大部分经脉,五脏也有衰竭之象。”院判的声音越来越低,匍匐着跪了下去,“恐怕……恐怕……”

  “别婆婆妈妈的!”先王怒吼着打断他,“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你们就必须竭尽全力为少君解毒,若有懈怠者,格杀勿论!”

  “此毒非凡药可解,臣等纵使有心,也……也无力啊!”

  闻言,太子妃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再想想办法吧!求求你们了!骏儿不能没有父亲哪!”

  “父王宽心,嫂嫂也莫哭,厉明这就去信联络凤尊,他是上神,肯定比我们有主意!”

  奈何天不遂人愿,风希明脏腑受损严重,即使在凤皓的帮助下顺利解了毒,身体也早就到了强弩之末,回天乏术。

  先王一夜白头,强忍悲痛亲自操持完葬礼后,郁郁寡欢了一年之久,才在朝臣们的联名奏请下,立次子为储。

  身份上的转变,让过惯了闲散日子的风厉明一度很不适应——不适应小到衣食起居、言行举止,大到政史国策、武功修为,都要尽可能做到完美无缺的严格要求;不适应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既要迎合父王的期待,又要回应臣民祈盼的无形压力;不适应……

  可重任在肩,早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紧牙关一步步往前走,走得越远,便越来越能体会到兄长曾经的难处,也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兄长之间的差距——

  比如,他做不到像大哥那样举重若轻,能在朝廷错综复杂的派系斗争中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不偏不倚地做出令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决策,往往是顺了这边,又拧了那边,时有抱怨和不满,即使每日朝乾夕惕、案牍劳形,却依旧吃力不讨好。

  再比如,他也没办法像大哥那样游刃有余,能在父王绵密而凌厉的攻势下见招拆招,撑到对手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再攻其不备逆转战局,往往过了十数招之后,就会因为技不如人而败下阵来。

  先王看在眼里,尽管欣慰于小儿子连日来的进步,却也忍不住扼腕叹息:“你一向闲散惯了,如果希儿还在……”

  可惜没有如果,事已至此,风厉明只希望自己能成长得更快,便终日闷在上书房和演武场之中,与书海为伴,与刀剑为伍,哪怕偶有闲暇,也是去议政殿跟父王请教政务上的疑虑,连身怀有孕的妻子也冷落了。

  这天来到议政殿时,先王正和风琼骏有说有笑地准备出门。

  风厉明连忙快步迎上前去,向父亲拱了拱手:“老远就听到笑声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明天就要去参加栖梧宫的招生考核了,祖父说他今儿得空,可以指导我剑术,好让我明日比武时,能更得心应手!”风琼骏笑嘻嘻地回答。

  数年过去,这孩子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小大人了。

  也不知是可怜他自幼丧父,还是纯粹地想在长孙身上排遣丧子之痛,弥补往昔的遗憾,自打风希明去世后,风琼骏就被先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几乎到了出入随行的地步。

  闻言,风厉明皱了皱眉,仍然倔强地挡在前面,不肯挪动半步。

  “父王,您前些天案牍劳形,以致感染了风寒,昨日低热虽退,咳疾却仍未痊愈,御医嘱咐过要好生休养,不可太过劳心劳力。”

  风琼骏听罢,虽然有些惋惜,却也没再坚持:“既如此,二叔陪我练剑也是一样的。”

  风厉明正打算答应,先王却摇了摇头。

  “我指导了你二叔这么多年,他的功夫却还是不怎么到家,就不劳他费心了。”

  “可是……”风厉明一愣,本想再劝几句,可抬头对上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空也该多陪陪太子妃,别一天到晚只扑在政务上,琐事总是处理不完的。你兄长在时,无论多忙,都从未忘记关心妻子。”

  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先王便径直略过了他,自顾自带着风琼骏离开了。

  风厉明缓缓回过身来,目送祖孙俩渐行渐远,依稀听见风琼骏脆生生的声音随风传来——

  “祖父,那我呢?我的天赋如何?”

  先王似乎被逗笑了:“你自然和你父亲一样,聪明伶俐!”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风厉明也自嘲地笑了。

  果然,在父王眼中,我永远都比不上大哥——文不如大哥犀利通透、洞见深刻,武不如大哥出类拔萃、所向披靡,永远只是一个半桶水瞎晃荡,却碍于形势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的残次品。

  风厉明生性要强,自然心有不甘,拼尽全力迎头追赶,把自己折腾得浑浑噩噩、疲惫不堪,但所有的艰辛和付出,最终却依旧只换来一句不如大哥——不如他那般张弛有度,会体贴家人。

  兄长曾经是他敬仰和钦佩的对象,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隔着生与死的边界,站在往昔的阴影中,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对他发出冰冷的哂笑。

  哦不,逝者已逝,能无穷无尽折磨生者的,肯定是活着的人——归根结底,是父王一次又一次让我觉得,我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吗?

  仅仅是因为天赋?那如果……如果我的儿子拥有比兄长更高的天赋,您也会疼爱他吗?就像疼爱骏儿一样。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愿,他的儿子风琼宇,果然自降生起,就拥有了百年难遇的水系天灵根,天资奇绝。

  又或许……是上天有意在捉弄他,在风琼宇满月后的第三天,先王就因为劳累过度,突发心疾而骤然驾崩,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这个幼孙。

  操持葬礼的时候,风厉明只觉得心口钝痛,仿佛有某个地方彻彻底底地塌陷了下去,哪怕倾尽往后余生,都再也无法填补。

  于是,他遵循遗诏继位,数十年如一日地用繁冗的政务,去对抗内心深处的空虚感。

  然而有一天,当他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头,却愕然发现,朝堂上有意无意地多出了许多……暗戳戳比较风琼宇和风琼骏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前任储君的血脉和现任储君相提并论!

  盛怒之余,他连连后怕,一面委派忠心的近臣秘密摸排调查,顺藤摸瓜地揪出主使者,一面将目光重新聚焦到年仅五岁的儿子身上。

  其实不用查也知道,幕后之人是在起闲话动摇江山,既如此,就绝不能让他们占据上风!

  要比是吗?那就比到底吧——

  风琼骏九岁便能谈经论史,时常提出新颖的观点,他就从五岁开始,遍寻名师为风琼宇开蒙。

  风琼骏自幼蒙先王传授剑术,十三岁便以第四名的优异战绩顺利考入栖梧宫,他就以高薪聘请为人正直、鹤立鸡群的武先生教导风琼宇,隔三差五就亲自去验收儿子的学习成果。

  ……

  他半辈子都困在兄长的阴影中寻不到解脱,儿子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要让那些包藏祸心的逆贼知道,王室正统血脉永远不会败于流言之下!

  所幸付出终有回报,风琼宇不负所望,总算在日以继夜的严格训练下,蜕变成为同辈子弟中的最强者,其高洁的品行与高卓的武功,也让越来越多的人交口称赞、钦佩不已,潜移默化地提升了王室的口碑。

  当风琼宇在栖梧宫招生考核中夺魁的那一刻,他比台下欢呼的所有人都更兴奋、更激动,释然般放声大笑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父王,您看到了吗?我的儿子远比大哥的儿子更优秀、更强大,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为幻雪族带来全新的荣光!

  时隔三十余年,处处都不如大哥的我,终于拥有了一项真正意义上胜过他的长处!说到底,还是我赢了!

  他狂喜地跑上台,滔滔不绝地向儿子诉说着此时此刻的骄傲和幸福,却只对上风琼宇麻木空洞的眼神,除了满脸疲惫以外,什么都没剩下。

  ……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从那天起,他们的父子关系,就肉眼可见地冷淡下去。

  宇儿啊宇儿,你在栖梧宫待了五年,居然连一封家书都没给为父寄,好不容易回家过个年,却又为了一个陌生女孩顶撞我、反叛我。

  父子一脉,你本该是我最大的希望和最强的后盾,现如今,连你也要背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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