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玄鸟（五）

心头的躁动被一根羽毛温柔地抚平，桑酒莞尔，决定选择性地透露一点小仙君的上辈子。

首先要说的便是澹台烬。

她知道他们既是性情相投的朋友，又是彼此尊重的对手，五百年前，若非因为国仇家恨，大概能列席相对，把酒言欢。今生二人同为仙门弟子，倘若没有外力干预，多半会在命运的指引下将对方引为知己。

可澹台烬是个偏执的恶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黎苏苏已以仙髓易他邪骨，即便他走大运进了极负盛名的逍遥仙宗习正统道法，桑酒想起他时依然忍不住蹙眉。

澹台烬是被厄运眷顾的人，他满腹心眼，靠近他的人无论是被他厌恶还是得他喜爱，终会被他拉入不幸的深渊。

她绝不要让萧凛的悲剧在公冶寂无身上重演。

“那是个坏人，也是个病人。我曾对他动过一点点善心，可惜终究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既救他不得，后来我便索性不管他了，不过他……无论如何，他对此都是介怀的吧。”

“我对他倒也不是全无关注，因而知道他整日里不是忙着算计这个便是折磨那个。他一直不懂感情，人在眼里只有可用与碍眼之分，好笑的是，为了权力将自己弄得众叛亲离之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并开始不顾一切地补救，但终究是一场空。”

“见喜欢的人一个都留不住，他便想一了百了，哪想却被人予了仙髓，怎么也死不掉……”桑酒轻嗤一声嗟叹道，“世人祈求长生之道，可于他而言，望不见尽头的生命恐怕是最可怖的诅咒。我以为他早将自己折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漂泊在四洲三界不知哪个旮旯角落里自伤自弃，却没想到竟会在座世外仙山上再见人模人样的他……”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公冶寂无没有说话，不过负着桑酒的手臂又紧了紧。

“至于萧凛……” 桑酒顿了顿，坏心道，“成家立业乃是顶顶要紧的人生大事。是以坐稳王位后，我便开始寻觅王夫，这萧凛，便是被我挑中的，万万人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公冶寂无突然将背挺得更直，好似在无声和谁较劲。桑酒在心里闷笑，没有立刻揭穿他，只继续言语撩拨道：“然天不遂人愿，在我与萧凛好事将近时，澹台烬杀了他。我很伤心，闭眼一睡就是五百年，没想到醒来却有惊喜，乖女为我选了个处处合心意的俊俏小郎君，有他作比，曾经心头那颗朱砂痣便成了蚊子血，天边那抹白月光便成了饭粒子……”

“若非要找出这位小郎君的什么不足，那或许是他的态度。这人性子傲得很，对我很是冷淡，旁的男子每每见我俱是目不转睛，话连着话，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要讨我欢心的意思，他却像块木头，一板一眼的，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我思来想去，想来他是因为心里记挂着青梅竹马的师妹，对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婚约对象全是应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