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元宜

用好晚膳，沈云澜照例在书房里看书。思进站在一旁伺候着。

“王爷，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思进看了看外头，夜已经很深了。

平时沈云澜看书总能看很多，但是今晚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跪在花岗岩下啜泣着的那张脸，那张像极了元宜的脸。

对于来世投胎这种神乎其神的说法，沈云澜倒不怎么相信，可是两人如此相像，到不得不让他想入非非。也许是老天眷顾他与元宜的情爱，在元宜死后，又派了一个女人来到他的身边，聊以安慰他的伤心。

“今日那女子怎么说？”沈云澜兀的放下书本问。烛火照在他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深沉莫测。

“回王爷的话，奴才问过了，确实是那个新来的婢女没好好听教导。”思进说。

即便没好好听教导，一下子罚跪两个时辰也忒过了。沈云澜这么觉得，当下就想对柳婶也小惩大戒一番，然而话到口中又觉得为一个新来的婢女去惩罚一个老宫人有些冒然，毕竟府里的人都还不知道姜莹莹与元宜如此相像的事，传开了恐怕对姜莹莹不利。

元宜是沈云澜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然而元宜的出身太过寒微，父亲不过是溧阳县丞，离着京城老远。这倒也罢了，只是去年他的父亲因为受贿出了事，连累了元宜被充作官妓。

以沈云澜对元宜的情谊和王爷的身份，救她出来倒也不费事，然而其母妃知道了，极力阻止了他。那一晚，德妃所说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因为她是那样的无助。

“云澜，你是王爷，一句话，一个动作代表的都不是你自己。如果你救了元宜，那便坐实了你与官吏勾结，贪图美色的说辞。”

“可是，元宜是那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人······”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要知道，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代表的永远不是你自己。你代表的是整个沈家。”德妃打断了沈云澜的话，又道：“如今你父皇身体一直不好，即便你没有夺嫡的心思，也该独善其身。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惹上是非。”

“母妃！”沈云澜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在皇宫，他定会一拳打在这冰冷的墙壁上。

就在当天晚上，元宜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沈云澜当然知道，元宜选择赴死，为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名声。所以母妃的话让他愤怒，而元宜的举动却让他绝望，无助，乃至消沉。

“王爷。”见沈云澜呆呆地看着什么，思进小声地喊了一声。

“你拿些金疮药去，太医院的势必要比外头的好。”沈云澜说。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再不能让这个女人也从自己身边流逝。只是姜莹莹与元宜太过相像，冒然给她名分免不了又是一顿腥风血雨，只好慢慢地打算。

思进伺候沈云澜十来年，第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凭着姜莹莹的面孔，其实一开始他以为沈云澜会救姜莹莹起来，但是沈云澜却没有。既然没有，为何这会儿又叫他去给姜莹莹送金疮药呢？

但慢慢的思进也想通了七八分，便点了点头。

“做事小心着些。”沈云澜吩咐道。

“是，王爷。”思进点头，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