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曲

下午三点，酒店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冽的光。记者们的镜头像蓄势待发的箭，镜头玻璃上的反光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银线，齐刷刷对准舞台中央的空位。苏沐澄站在侧幕条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银色纽扣 —— 那上面錾刻的《月光奏鸣曲》片段，被体温焐得发烫，金属纹路硌着指腹，像在轻轻叩击记忆的门。

“别紧张。” 林俊杰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刚喝过温水的温润。他正帮她抚平裙摆上的乐谱刺绣，指尖掠过 “升 fa” 音符时格外轻柔，仿佛怕碰碎这流动的旋律，“等会儿他们问什么都别慌，看我眼神。” 他西装左胸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苏沐澄能感觉到那枚戒指盒的棱角 —— 早上他攥着她的手时，深情的说“想在所有人面前，把你公开。”

李欣怡拿着对讲机快步走来，耳麦线在脖颈间绕了两圈，末端的线头沾着点咖啡渍。“岳司燕在后排第三排发现三个星耀的卧底记者，” 她压低声音，气息扫过苏沐澄耳尖，“录音笔都藏在钢笔里，问题全是冲着五年前退赛的事来的。” 她塞给苏沐澄一张便签，米白色的纸被指温熨得发潮，上面用红笔写着 “别接关于他们的话茬”，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特意描了三道褶，像极了她每次鼓励人时的模样。

聚光灯突然 “唰” 地亮起，在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主持人的声音穿透音响，带着刻意拔高的热情：“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人气明星—— 林俊杰、苏沐澄！”

苏沐澄挽着林俊杰的手臂走上台时，听见台下传来一片倒抽气的声响。她今天的造型像是从五年前的琴房走出来的：淡紫色长裙的裙摆绣着流动的音符，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布料里跳出来；林俊杰颈间的银色纽扣反射着细碎的光，与他西装上的那枚遥遥相对。

“苏小姐，请问五年前退赛真的是因为怯场吗？” 第一个问题像颗炸雷，来自前排举着 “星耀新闻” 话筒的男人，他的袖口沾着点油渍，提问时身体前倾，话筒线绷得笔直，“有人爆料说亲眼看见你砸琴，这是真的吗？”

“今天是广告的发布会，请不要提不相关的问题”主持人在一旁提醒道。

“爆料人说你手上的伤疤也是砸琴留下的！”另一个记者复合说。

即使这样，媒体人依旧不管不顾，闪光灯瞬间密集如暴雨，咔嚓声在耳膜上炸开。苏沐澄的指尖在裙摆下蜷起，指甲掐进掌心时，却在触到林俊杰掌心温度的刹那松开 —— 他的拇指正轻轻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琴磨出的印记。她微微扬起下巴，笑容在灯光下漾开，声音清亮得像弹在高音区的琴键，每个字都带着共鸣：“我祖母生前常说，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相，就像阴天的月亮，其实一直挂在天上。” 她抬手展示手腕内侧的旧疤，浅粉色的纹路在暖光里格外清晰，“这道伤确实是五年前留下的，但不是因为砸琴 —— 那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祖母突发心梗，慌乱中撞到了后台的调音台，划伤的。”

“那为什么报料人说你是怯场？” 另一个记者紧接着追问，镜头几乎要怼到她脸上，黑色的镜头筒里映出她微颤的睫毛，“她可是当年的冠军，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实力吧？”

林俊杰突然接过话筒，指尖在麦克风上轻轻敲了三下，发出 “笃笃笃” 的轻响，恰好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的起始节奏。“关于实力，”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琴弦般的震颤，“不如我们用事实说话。” 他侧身指向舞台右侧的三角钢琴，黑色的琴身像块浸在光里的墨玉，“今天我们准备了个即兴环节，让大家听听，是不是真的‘怯场’。”

台下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星耀的记者们飞快地交换眼神，瞳孔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 —— 在他们的剧本里，苏沐澄应该落荒而逃，或者弹得支离破碎，指尖发僵到连简单的音阶都走不稳。

苏沐澄走到钢琴前坐下时，琴凳的温度让她想起五年前的决赛台。她深吸一口气，闻到琴箱里飘出的雪松味，和那支水晶钢琴香水的中调一模一样。指尖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不再是记忆里的悲伤，而是带着风雨过后的清澈，每个音符都像洗过的月光，在空气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岳司燕站在后排，相机快门声轻得像呼吸。他镜头里的苏沐澄，睫毛在琴键上投下细碎的影，随着手腕起落轻轻颤动；手腕内侧的旧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却丝毫没影响指尖的跳跃 —— 当她弹到 “降 mi” 转 “升 fa” 的滑音时，指腹在琴键上擦出细微的声响，像极了五年前他在琴房外听见的那个夜晚，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她发梢的动静。

“这不可能！” 星耀的记者突然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怎么可能弹得这么好？！” 他手里的钢笔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显然是误触了录音键。

苏沐澄的指尖在琴键上一顿，随即转入第三乐章。急促凌厉的旋律像奔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质疑声。她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八度音程的跳跃干净利落，手腕转动的弧度优美而坚定，完全不像李欣怡担心的 “会因为旧伤发僵”。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三秒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混在其中的还有几声压抑的啜泣。

“至于你说的‘没有实力’，” 苏沐澄拿起话筒，指尖轻轻敲了敲麦克风，回声在大厅里荡开，“这就是我的实力。”

李欣怡在侧幕条后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对讲机里传来公关团队激动的叫喊：“欣怡姐！# 苏沐澄月光奏鸣曲 #已经冲上热搜第一！那个报料人当年改参赛曲目的录音都被扒出来了！” 她抬头看向舞台方向，注意到林俊杰正在深情的看着苏沐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