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钥心里想了很多。是八少爷回来了,是他心心念念的八少爷回来了,不过,在宫里那么久,八少爷是不是忘记他了呢?
自孟茨走后,温钥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他。
他终究变成了这样。
他正坐着,便听见远处传来了笑声,那笑声渐渐近了,正对着那后门,温钥看见了几个人影。
“这是前些年才种的桃花,你看看。”
“我又不懂这个。”
温钥听不出这些人是谁。
只能用余光看见一个人看向了这后门外面,那个人看到这全是人,有些疑惑吧。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另一个人看了眼,说:“都是打杂的车夫,爹不让他们进去,就都在这等着呢。”
“嗯…”那个人却慢慢地走了出来。
车夫们推醒睡着了的,都起了身,温钥便也推醒逯和歌,也随他们一样站起身。
“三少爷,八少爷。”
那居然是孟羽和孟茨。
孟茨真的变了,连温钥都没有认出来。
“你们等在这未免闲闷,都去府外玩乐吧,不必等着了,老爷问下来就说是我说的。”
“谢八少爷。”
孟茨转过头,看向了温钥。
因温钥也在看着他。
“走吧八弟。”
“好。”孟茨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回过头去看温钥一眼。
也对。温钥叹了气,孟茨在宫中那么久 ,见的人多了,怎么会记住他呢。
“八少爷还算是做了好事,走,温钥,我带你去玩去。”逯和歌乐了。
“上哪玩去?”
“甭管了,走就是了。”
温钥便跟着逯和歌到了一处楼前。
“柳氏博楼。”温钥念着那牌匾。对逯和歌说:“我不爱玩这个,你去吧,我去集市逛一逛。”
“当真?”
温钥推了他:“你去吧,什么当真当假的。”逯和歌便笑嘻嘻地走了进去,温钥只剩一个人,叹了气。
集市上,热热闹闹得很,以往温钥有时就会来逛逛。
“娘,我要吃这个!”
“好好好。”
温钥看了那孩童,眸子低了下去。
“哟,这不是八少爷吗?不是今儿回来,怎么有空闲出来逛啊?”
温钥听了这句话,一看,果然是孟茨。他后退几步,躲在人群后面。
“哪想闷在府里,出来逛逛多好。”孟茨看着那摊位,那是卖首饰的。
“八少爷看这个,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哈哈哈就是想照顾照顾阿叔的生意。”孟茨笑着摇摇头,说:“就这个,包起来吧。”拿起个手镯递给了那卖家,随意掏了银两放了下来,温钥看得出来,他的银两给多了。孟茨是一个人出来的,那一定是偷偷溜出来的。
温钥见孟茨走来这边,转过身背着孟茨。
他没看见,孟茨看了他一眼。
温钥以为孟茨走得远了,才松了口气。
“温钥!”
温钥吓了一跳,朝后面退了一步。
“八……八少爷。”
“好久不见。”孟茨说了这话。
温钥不回,低着头。
“方才在那边,三少爷在,我不好和你搭话,才没理你,你是生气了?”孟茨见他这般。
“哪敢生八少爷的气。”温钥回。
“果然是我说的。”孟茨显得很无奈:“只要我们一分开,你就和我生疏了。”
“八少爷进宫多年,还记得我,是我的福分。”
孟茨想着什么,才说:“你是生气我进宫吗?”
“八少爷,您是主子,我是奴才,我哪敢生您的气。”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八少爷,您也已二十有一了。”
孟茨听了这话,思索着什么,过晌才笑出来:“也是,一转眼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真是又高兴,又害怕啊。”又看着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温钥,心里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情谊。
孟茨明白,只是孟茨不想放弃。若是真死了这条心,那孟茨可就不叫这个名字了,但是他不能强迫温钥,搞的他头很痛。
……
……
“你那天就应该跟我去博楼。”
一切事都恢复了,该做活的做活,大家都在忙碌着。
逯和歌鞭着马,又不忘炫耀着:“那天手气好,中了满贯。”
“逯哥手气好,我又不会玩那个。”
“我教你。”
“罢了罢了,不学。”温钥拒绝。
“切。”逯和歌笑了。
走了货门,他二人到了膳房,卸了木头。
“八少爷今儿怎么到膳房来了?”
还没卸完,就听到这句话。
“八少爷回了府,越来越悠闲了。”逯和歌轻声说。
“回了家可不就悠闲起来。”温钥也轻声说着。
卸完木头,他二人就要走了。
“哎,等一下。”
他二人停下,转过身礼着:“八少爷。”
“温钥,你如今在做这个活啊?”孟茨问。
逯和歌不惊讶,他知道温钥曾是孟茨的陪读。
而温钥只是点头。
孟茨也不说话,进了膳房。
逯和歌与温钥退下,上了那马车。
“没想到八少爷还记得你呢。”逯和歌道。
“记不记得又如何。”温钥回。
他二人放了马车,就在一旁歇息着,却见有一女子走了出来,看了一圈这的人。
“哪个是温钥?”
“我是。”温钥应。
“你跟我走。”
逯和歌与温钥互相看了看,温钥便跟着走了。
那女子竟然是带温钥去了大夫人那。温钥是惹了事了?温钥进了去,跪了下来。
“大夫人。”
“你是温钥?”
“是。”
王氏喝了茶,才说:“我记得你,你曾是八少爷身边的陪读对吧?”
“……是。”
“那确是如此了,你现在做什么。”
“回大夫人,我在府外拉木头。”
“你个读书人,怎么做这种粗活,是谁叫你去的?”大夫人皱眉。
“是老爷叫我去的。”
“老爷做的不好,委屈你了。”大夫人放下茶杯,说:“你别去拉木头了,先去府内待着,我之后再去找找你做什么。”
温钥沉默了。
“你是傻了?还不谢谢大夫人。”一旁的女子说着。
“谢……谢大夫人。”
温钥才不想领这待遇,这待遇是简单且好,可温钥随逯和歌那么多年,又遭遇相同,情同手足兄弟,这突然就走,若是温钥能发声拒绝,他定不会同意这事。
温钥连见逯和歌,向他说这件事都不能去了。
“温钥,大夫人叫你去照顾八少爷。”
他也有猜测,会不会就是去照顾八少爷。明明一次次的隔开,大夫人却又推他进了去,这让温钥摸不着头脑。
这是温钥最不想照顾八少爷的一次。
“八少爷,大夫人叫的人都来了。”
不止温钥一个人,这一下,得有十来个人,都是女子,唯有温钥突出。
“八少爷。”
“茹春,给她们找活干,温钥。”孟茨本是转过身走上了阶,又回过头看着温钥,说:“你进来。”
“是。”温钥跟了进去。
“关门。”孟茨坐了下来。
“是。”温钥关了门。
“是我求大夫人叫你来的。”孟茨说着,笑着看着温钥。
“……”果然是你,温钥早就猜到了,回:“谢八少爷。”
孟茨觉得不对,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八少爷高兴就好。”
孟茨起身去他面前,说:“我那日见了你,你每日四处奔波,又做那累苦的活,看着属实心疼,才叫你走的。”
温钥低下眸子。
孟茨要牵他的手。
温钥退后一步:“八少爷……”
“你有话便说。”孟茨道。
温钥摇摇头,说:“回八少爷,我没有话说。”
“你不明白吗?”孟茨看他。
“八少爷,我不明白。”
孟茨有些心酸,说:“我对你那么好,你什么也看不出来。”温钥不回,低着头。孟茨又说:“我几年我进了宫,我日思夜想,不论是心里还是脑袋里,哪里都是你。我推了皇上的关照,推了驸马,推了将军的话,我就是要回来看你,回来陪你……”
“八少爷,您在说什么,近日天气热了,您定是生病了。”温钥觉得孟茨在胡言乱语。
孟茨却抱了上来,温钥没有推开。孟茨,八少爷,这个太子的老师,皇宫的太师,在温钥怀里哭了。
“我把全部荣华富贵都推开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想天天看着你。”孟茨倒有点委屈了。
温钥没有办法推开,顺手拍了拍孟茨。
“八少爷,您别哭了。”
没想到孟茨也会有这种时候,让人好吃惊。
“八少爷。”这是外面的声音。
孟茨松开了温钥,但双手还在温钥的肩上,孟茨咳了一声,说:“什么事?”
“已经分配好了。”原来是茹春。
“好,有什么大事再来通报,你去忙吧。”
“是。”
孟茨与别人说话时,竟没有那般哭哭唧唧的,倒和以往一模一样了,但是看向了温钥,又委屈起来。
温钥无言以对,也无可奈何。
明明这也是他在想的,为何又不愿意告诉孟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