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烫……”祈织低喃，额头传来灼人的温度。楞了楞，他回过神来，抓起少女放在自己脸颊的手，猛地站起来，绷紧下颌，“回去了，温度开始升高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径直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而这时，在远处观望的两个少女也快步走了过来。
“那个……请问您是祈织大人吗？”长发少女举着手机表情羞涩，四月踮起脚尖从祈织身后探出身子，眯起眼仔细看着略微反光的屏幕。
青年侧身面对着镜头，上身穿着做工精致的纯白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细致的锁骨，隐隐可见胸肌的弧度。灰蓝色短发被水浸透微微凌乱，水滴顺着脸庞滑下，衬得整张脸潇洒不羁，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放在额头，抬眼间惑人的眼瞳幽幽泛起邪气的光，线条分明的薄唇稍稍向上挑。
……这是祈织君？
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大的问号，四月看看屏幕，再瞄了一眼身边脸色不明的祈织。
接收到自家妹妹的视线，他扬起温和有礼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把妹妹护在身后，三言两语便将两个少女给打发走。
一阵晕眩袭来，青年修长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两个，阳光明晃晃的极为刺眼。四月摇了摇脑袋，连忙摸向鼻子，悄悄松了口气。用指尖狠狠戳着掌心，刺痛感通过神经传到大脑，眼前一片清明。
“走了，四月桑。”客气地跟两个粉丝道别，祈织说了一声便拉着她迈步向前。步伐有些急促，以至于四月趔趄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抓紧面前的衣服，堪堪稳住身形。
“……”被扯住衣服的祈织愣愣地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腹，转头就看见少女脸泛潮红，眼神迷离，大口呼吸的模样。
无视周围人诡异的目光，他急忙打横抱起少女，柔软的身体烫得吓人。
“请让一让，”一边说着，他朝住院楼疾奔，面色惊慌。
跑回病房，祈织匆忙叫来医生，顿时兵荒马乱。
青年的五官模糊不清，四月恍惚中以为自己还置身于火海中，偏开头望见温婉的女子面露惊恐，她笑了笑，问：“知重有后悔过吗？后悔遇到我了吗？”
那个一直柔柔微笑的女子狼狈的跌坐在地，神情恍惚地回答：“没有……”
“这样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说，“知重，其实我有个秘密哦——我啊，最喜欢你了！”
她这么说着，转身走进烈火蔓延的深处。
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就让我，永眠吧……
“四月！”急切的喊声把她逐渐脱离的神智拉了回来，强撑起眼皮，雅臣正朝她喊着什么，无力地勾起唇角，她虚弱地说：“雅臣先生……不可以对病人大吼啊、脑袋会嗡嗡叫……”
“呼……天哪，你居然烧到四十度！”
“先抽点血检查一下，令妹这样持续发烧实在不正常。这是第三天了吧？”
浮浮沉沉之际，四月听到医生清亮的声音。挣扎着起身，她抬手奋力地向前伸了伸，抓住眼前的白大褂。
“不要……雅臣先生、我不要……”
“四月桑，你不可以起来！”祈织上前阻止。
雅臣正想点头，衣服突然被拉了一下，转过身便看到少女氤氲朦胧的黑眸弥漫着乞求，不断摇着头。
“四月桑？”
“雅臣先生，不要、抽血……”
“不行，你这样持续发烧一定要彻底检查。快躺下，四月桑！”雅臣难得的板起脸，语气严肃。
少女艰难地撑起身体，漆黑的眼眸平静地、倔强地看着他。
对视几秒，他无奈地叹口气，妥协了——
“好，不抽血，你快躺下，你需要休息。”
祈织小心地扶着少女躺下，盖上被子。对方依旧睁着眼睛似乎在戒备他们会趁她不备偷偷抽血。
雅臣不由好笑得说道：“不抽血，你放心睡吧。”想了想，他伸手放在少女的头顶，轻轻抚摸着，伴随着低语：“睡吧，相信我，不会抽血的。”
半阖着眼倏尔又骤然张大，四月将雅臣温柔的面容细细刻进心底，沉重的无力感令她渐渐陷入昏睡。
见少女终于睡着，雅臣跟祈织都松了口气，旁边的医生一脸为难，雅臣示意出去谈。
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祈织拿过书本垂眼安静的阅读，时不时看一眼床上的少女。
静谧在病房蔓延。
再次醒来之时，守在身侧的人不知不觉中换成了要。
“要……先生……”嗓子沙哑极为难听，四月皱起眉，不再开口。
“恩？你醒了吗？妹妹酱，要喝水吗？”
“……”点头。
要细心地扶着她起身，在背后垫了枕头。接着拿过放在床头柜的保温瓶，旋开盖子。四月侧头看向窗外，夜幕笼罩。
“给，这是右京哥特意炖的冰糖雪梨，可以补充水分哟~”
默默无视了对方抛来的媚眼，她接过杯子抿了几口，“谢、谢。”
“哦呀？妹妹酱的声音变沙哑了~”要出声揶揄，对方顿了顿，抬眼不满地瞥向他。如同一泓水谭的黑眸斜睨过来之际掠过媚意，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稍稍侧开头。
殊不知自己一生病双眼就会变得相当有杀伤力的四月淡定地举着杯子，一口一口喝着。
“说起来，妹妹酱你都睡了一天了呐。”要起了话头。
“？”
“为什么不抽血呢？检查一下总归会让大家放心，好吗？恩？”
“……不要。”
“为什么呢？妹妹酱，身体问题不可以开玩笑哦~”
握紧杯子，四月撇开头避开那如炬的目光，低声说：“讨厌抽血。”
“哎呀，四月，我发现了哦！四月一撒谎就会不敢面对我的眼睛呢！”耳畔突然出现女子仿佛挖掘到惊天秘密的惊喜嗓音，她楞了一下，对上那灼灼视线，抿紧唇，一脸倔强。
“……败给你了，真是要强的小猫咪呢~”要暗叹。
一口饮尽，四月将杯子放回桌面，踌躇了一下问道：“……要先生，有带手机吗？”
“有哟~怎么了吗？”
“……恩，想听听美和妈妈的声音，”她弯了弯唇角，表情柔和。
要微楞，复又笑了笑拿出手机，滑动屏幕拨出号码。
“嘟……嘟……嘟……”
响了一会儿，要按挂断，“可能在忙。”少女顿时一脸失落，纤长的睫毛垂下之时在面容投射出一弯阴影，随着光线显得明明灭灭。
“哦呀，妹妹酱，难道我的声音就不好听吗？欧尼酱还真伤心呢~”要捂着胸口，故作伤心状。
四月淡淡笑了一下，透出几许寂寥。
要叹息，自家妹妹真会让他找回许多年前的心疼感觉。他伸出双手，张开怀抱，“来吧，四月，哥哥的怀抱借你。”
低沉的声线流转着丝丝诱惑，四月定定地注视对方，继而下床跌跌撞撞扑到他怀里，紧紧埋着头。
或许是因为生病，又或是因为那刻骨铭心的女子声音令她神志不清，她觉得非常难受。
她想要回到温暖的怀抱——
“要先生，我想回美和妈妈身边……”低声呢喃的嗓音宛如哭泣。
喉头堵得慌，要张张嘴，最终还是沉默搂紧怀中的躯体，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四月，在日本不开心吗？”
摇头。
“谁欺负你了吗？”说完，他征了一下，苦笑。少女刚来的时候，大家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
继续摇头。
“那是为什么呢？”
少女不再开口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的埋在他怀里。
半响，四月抬起头，漆黑的眼瞳不着波澜，像是刚才的失态没有发生过一样。笑了笑，她从要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到床沿。
“妹妹酱可真狠心呢~把欧尼酱用完就丢掉。”
没搭理对方，扯了扯黏在身上的病服，她喃喃自语：“想要洗澡……”抬手摸了摸额头，她眼睛发亮看向要：“要先生，我能洗澡吗？能吧？是吧？恩我知道了，那我去洗了！”
自顾自说完，她径直下地。下一秒手腕被握紧，她抬眼望去。
“？”
“妹妹酱，不可以哟~才刚退烧不能吹到风，老实在床上躺着休息才是乖孩子哟。”
“……风太大我听不清。”
要哑然失笑，金色的头发亮晃晃的实在刺眼，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弥君的头发就很柔顺呢……想到这，四月的手蠢蠢欲动，她默默开口：“要先生，请低下头。”
要闻言听话的低下头，头顶忽然传来轻柔的触觉，他不禁问道：“……妹妹酱，你这是在替我顺毛吗？”
“诶？要先生又不是狗，哪来的顺毛一说？”
“扑——”的一声，要的心被狠狠插了一刀。
“若是狗的话，要先生应该是金毛猎犬吧？”
又补上狠狠的一刀。
动了动脑袋，他苦笑着说：“妹妹酱，能让欧尼酱坐下让你摸个够么？”
“……”不知为啥，四月觉得这句话有些微妙。
坐回病床，她扯了扯额前略长的刘海，轻声说：“我也该剪头发了……”
“妹妹酱，把头发留起来吧？”
“不要……好麻烦。”
少女鲜活的表情是如此美好，要伸手揉乱那头黑发，调侃道：“少女哟，不能浪费大好青春，好好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吧~”
放在身侧的指尖骤然缩起，四月敛眸掩住眼瞳中浮起的波动。
青春……吗？
弯起唇角，她兀自笑开。
从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开始，我便失去拥有青春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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