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

不久前表小姐自焚而死，小姐因表小姐的身后事顶撞侯爷，不慎被推出去撞上了柱子昏迷。不知怎么的，小姐醒来之后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加美丽了。

虽然珠儿总觉得小姐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薄雾，但小姐偶尔嫣然一笑又让人眼前一亮，珠儿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自家小姐更美丽的人了。

如珠儿所说的，沐云容果然跑到沐长明和沐老夫人跟前去大闹了一场。但是也如沐清漪所料，沐老夫人根本就不相信沐云容的话，还狠狠地训了她一顿，让她闭门思过。至于是真的不信还是假的不信，就只有沐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一时间各种议论在私底下暗暗流传开了。府中更有许多人纷纷猜测：四小姐是不是要得宠了？

这些都不是沐清漪现在关注的事情。虽然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心急，但是每天和沐家人生活在一起，再次见到慕容煜之后，沐清漪发现自己根本不如想象的冷静。要为顾家报仇、要雪洗顾家的冤屈和耻辱，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而现在的她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出肃诚侯府都有困难。

“小姐，大公子来了。”珠儿进来轻声禀告道。

“请大哥进来。”听到珠儿的禀告，沐清漪心中一动，很快便有了计较。

片刻后，沐琛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倚坐在书案后面握着一卷书的妹妹笑道：“四妹这里倒是安静。”

沐琛今年已经年过二十，长得也算俊秀。虽然是侯府长子，可惜却并不得宠，跟沐清漪的关系倒还过得去。

沐清漪笑道：“清漪这里一向没什么人走动，自然是安静得很。”

沐琛摇摇头笑道：“三妹刚刚出了祠堂又被祖母禁了足。四妹还是小心一些好。”

沐清漪眼神一动，含笑道：“大哥这话怎么说？”

沐琛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清漪，她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半晌，沐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倒是觉得……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四妹。如今的四妹倒是有了几分……当年母亲的风范。”

沐琛说的这个母亲自然是指沐清漪的生母张氏。张氏是肃诚侯的原配夫人，府里所有的子女都要称她一声母亲。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大哥来兰芷院不会是专门来陪清漪聊天的吧？”

沐琛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沐清漪的话。沐清漪也不在意，侧首对守在门外刺绣的珠儿道：“珠儿，给大哥倒杯茶来。”

“四妹身边侍候的人也太少了一些。”沐琛皱眉道。

沐清漪含笑道：“够用就行了，与其添了人再吃里爬外，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沐琛打量着眼前笑容淡然优雅的女子，不知为何感到心头涌起一丝凉意，笑道：“四妹倒是想得开。不过四妹到底还是肃诚侯府的嫡女，出了门身边却只有一个丫头跟着也不成样子。”

沐清漪心中一动，垂眸苦笑道：“多谢大哥教导，不过……清漪大概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机会。”

沐琛摇头笑道：“今年不一样。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上的寿诞，四妹你身为肃诚侯府的嫡女必然是要进宫赴宴的。何况，四妹年纪也不小了……”

沐清漪沉默了片刻，轻声笑道：“多谢大哥提醒，以后若有什么是清漪能做的，清漪定会报答大哥。”

沐琛笑道：“你我都是兄妹，四妹何出此言？对了，今天正好大哥也没什么事，要不大哥陪你出去转转？”

沐清漪有些惊讶地抬头道：“这……这方便吗？”

沐琛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云容那丫头快出阁了还每个月往外跑两三回呢。还有羽菲和水莲，她们也经常出门买胭脂水粉、珠钗首饰之类的东西。大哥去跟父亲说一声就是了。”

沐琛如今在礼部挂了一个职，职位不高，做得倒还不错，因此虽然不及孙氏所生的沐翎受宠，但在沐长明面前也还有几分脸面，他要带妹妹出去逛街，沐长明自然不会不准。

看到沐清漪心动又犹豫不决的模样，沐琛挑眉笑道：“四妹，你倒是去不去啊？”

“去！”沐清漪连忙站起身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沐琛。

沐琛含笑点头道：“快去换衣服吧。大哥去跟父亲说一声。”

“是，谢谢大哥！”沐清漪连忙一福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听着她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沐琛淡淡一笑，心道：再怎么有心机，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罢了。

沐长明果然答应得很爽快。不到一刻钟工夫，沐清漪便戴着面纱跟着沐琛出了肃诚侯府。沐琛既然想要拉拢沐清漪，自然会投其所好。出了侯府，沐琛就直接带着沐清漪去了京城的大家闺秀最喜欢的胭脂铺子——冷香斋。

冷香斋并不是京城最大、最华丽的胭脂铺，却是京城的姑娘和贵妇最钟爱的地方。冷香斋出的胭脂香粉总是格外自然馨香，让人心旷神怡。冷香斋每个月还会专门推出一种香料，这种香只有一份，而且当年不会再出第二份。这就大大地满足了那些心性骄傲、不愿落入俗套的千金小姐的需求，所以她们总是不惜一掷千金。

沐琛身为男子自然不好在这种地方久留，所以只是将沐清漪送到了门口便到对面的茶楼等她了，临走时又给了沐清漪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沐清漪推辞不过，只得谢过沐琛并收了下来。

布置得幽静雅致的大堂里给人一种清幽的感觉，甚至连一般胭脂铺子里的脂粉味都几乎闻不到。如果不是门口挂着匾额，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家胭脂铺。

“这位小姐里面请，不知需要些什么？”浅蓝色的纱帘后，一个紫衣女子缓步而出，含笑看着沐清漪问道。

沐清漪也不惊讶，淡淡一笑道：“需要一些香料，不知老板这里可有？”

紫衣女子清秀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惊讶，笑道：“倒是很少有人来冷香斋买香料，想必小姐也是精于调香啦。”

沐清漪微笑道：“略知一二。”

见她无意多说，紫衣女子也不在意，道：“小姐需要些什么香料？”

沐清漪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笺递到她的手上。

紫衣女子低头看了看，赞道：“小姐写得一手好字，这些香料敝店都有，小姐请里面喝茶稍候，很快就为小姐准备好。”

沐清漪点头笑道：“多谢老板。”

两人正要转身进里间，门口挂着的风铃响动，又有人进来了。

紫衣女子抱歉地对沐清漪笑了笑，转身迎客，一大群人已经拥进店来。紫衣女子脸色微变，举步迎了上去，躬身道：“恭王妃驾到，小女子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沐清漪原本并没有在意外面进来的人，却在听到紫衣女子的话时不由得怔了一下。她一回头便看到了被人簇拥着从外面进来的华衣女子，不是如今京城里最春风得意的恭王妃还能是谁？

缓步走入大厅的女子那张略带傲气的美丽面容略施薄粉，淡扫蛾眉，一身杏黄色金丝牡丹缠枝的衣衫，再配上那凤凰衔珠步摇，让她整个人显得华贵逼人，只是比起沐清漪记忆中的样子更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傲。这人正是平南郡王府的明华郡主、当年顾家大小姐顾云歌最好的朋友朱明嫣，同时也是当今六皇子恭王慕容煜的王妃。

恭王妃一进门就看见站在纱帘处回首看着自己的女子，藏在淡淡的薄纱后的一双眼眸让她感到有些熟悉。恭王妃拧眉，沉声道：“这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看了沐清漪一眼，笑道：“回王妃，这位小姐是来买香料的。”

“买香料？”恭王妃打量了沐清漪几眼，道，“本妃看这位小姐有些眼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沐清漪回身，垂眸微微一福道：“小女肃诚侯府四女见过恭王妃。”

“肃诚侯府四小姐？”恭王妃挑眉道，“是秦国夫人的女儿？”

“正是。”沐清漪恭声道。

“难怪……”看着沐清漪微垂的眼眸，恭王妃失神片刻，回过神来才有些恹恹地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她言下之意竟是赶沐清漪出去。

见恭王妃态度如此，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女子都掩唇偷笑起来，明显表现出对这个不得王妃青眼的肃诚侯府四小姐的不屑。

沐清漪淡淡道：“小女还等着拿些东西，请王妃见谅。”

“你……”恭王妃眼神微变，仔细盯着沐清漪打量了半晌才道，“你倒是跟云容说的有些不同。”

面纱下的朱唇微微勾起，沐清漪浅笑道：“出身所限，三姐偶尔说话有些不入耳，还请王妃海涵。”

恭王妃神色又变了几变，半晌才侧首对旁边的紫衣女子道：“既然有客人，本妃下次再来。”

一听恭王妃的话，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女子却不依了，忙道：“王妃，她是什么人，当得起王妃相让？”

“就是，见到王妃还不乖乖地退避一旁，真是无礼。”

“够了！”恭王妃有些不悦地扫了众人一眼，回头对沐清漪笑道，“五日后，本妃将在别院宴请京城的闺秀，到时候沐四小姐一定要来。”

沐清漪轻轻一福身，从容道：“多谢王妃，小女到时候一定前往打扰。”

恭王妃淡淡地看了沐清漪一眼，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恭王妃只怕是有些不悦，沐小姐还请小心才是。”送走了恭王妃，紫衣女子看着沐清漪轻声提醒道。

沐清漪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女子。紫衣女子的容貌并不十分美丽，但是那双清澈宁静的眼睛显示出她必然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而真正聪慧的女子一贯是不会多言的。

紫衣女子掩唇一笑道：“我多嘴了，还请沐小姐勿怪。我认识一个女子，跟沐小姐很是相像，就忍不住……”紫衣女子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抬手请沐清漪进入内室。沐清漪心中一动，侧首问道：“能得姑娘青眼，必定是一位奇女子。”

紫衣女子点头道：“确实是一位奇女子，我与她虽只有一面之缘，心中却对她十分敬佩。这京城繁华之地，虽说是美女如云，只怕再也不会有那般美丽聪慧的女子了。”

“那……不知那位……”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她叫挽云，以前还有一个名字叫……顾云歌。”

沐清漪默然，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道：“老板和我……表姐也有交情吗？”

紫衣女子摇摇头，叹息道：“顾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我这小店也刚开了没多久。顾小姐来买过一次香料，还送了我一张调香的方子。只可惜……我手艺不精，这么多年来，竟都调不出当年顾小姐调出的馨香来。”

沐清漪轻声道：“老板说笑了，老板这冷香斋如今早已经名满京城了。”

紫衣女子不屑一笑，道：“那又如何？那些人哪儿知道什么是真正极品的香！也罢……如此女子、如此技艺，从此永绝人间了。还不知沐小姐……沐小姐和顾小姐是血亲，想必技艺也是不凡。”

沐清漪道：“清漪对此道并不精通，不过是闲暇时玩乐罢了，让老板失望了。”看着紫衣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失望，沐清漪有些好奇地道，“如今连肃诚侯府也轻易不肯提起顾家，老板倒是丝毫不忌讳。”

紫衣女子掩唇，挑眉看着沐清漪，笑道：“沐小姐会去告密吗？”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房间里的气氛也热络了许多。

紫衣女子利落地从各个柜子中取出沐清漪要的香料装好，不一会儿便包起来送到了她手中。

沐清漪拎着香料起身，含笑道：“还没请教老板尊姓大名？”

紫衣女子轻声笑道：“我姓冷，沐小姐若是不介意，唤我玉娘便是。”

沐清漪点头笑道：“我叫清漪。”

亲自送了沐清漪出门，紫衣女子重新回到内室。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内室里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