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久见人心（十三）

父子连心桉桉很快就感受到爸爸的不安，小家伙的洞察力和敏感度让何九华吃惊。先是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拿勺子笨手笨脚的给何九华夹菜，然后是睡觉前不停的把自己的玩具塞到何九华手里。最后甚至趴到何九华身上用简单的音节摸着他脸发声说：“爸爸。。。爸。。。不。。哭。。。哭哭。。。不乖。。。”

他哪里哭过这大半天何九华害怕父母起疑担心，他都时刻在控制情绪和表情生怕他们看出端倪，可桉桉还是感受了他的焦虑。

半夜十二点何九华在自己卧室窗子边的硬椅子上抽了半包烟，手机静音扔到抽屉里，他不想再看见那条微博的评论底下关于探讨他跟秦霄贤感情的任何话。微博后台私信都快装满了，吃瓜群众和热心网友把所学所见的所有脏话都用来骂他碍了秦霄贤的路。甚至，还有人把他跟前任的陈年往事一并翻出来说他是天降煞星，求他像放过前任那样放过秦霄贤。

这时候，桉桉光着脚一手拖着玩具狗一手抱着安抚巾哭哭啼啼的要爸爸。从对面屋子穿过客厅在门外使劲打门，门帘子在木门上摔得脆响。何九华赶紧浇水灭了烟又打开窗子透气再拿扇子在屋里扇了几下才去开门。

“跟我们睡了好多天了，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是要你。”小朋友说不明白只会攀上爸爸的脖子不停的拍他的背。何九华接过孩子身上陡然增加了重量便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何爸幸好拉住了他。

“你还没好利索，他哭会儿就算了我给你妈抱回去。”

“不用了，他今晚跟我睡吧我好多了。”

桉桉还不明白爸爸身上有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抱他，如果养不好那有可能以后都不能抱他。才一岁多哪里懂这些，可他现在对爸爸有需求说什么都不放手。

何九华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哄了几趟，怀里的孩子渐渐安静准备轻手放到床上。不知怎的小家伙一沾床就醒了，这惊跳反射怎么一岁多了还没好？

一切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何九华忍着腰疼只好又把孩子抱起来哄。快一个小时，何桉桉才彻底睡熟了。可仍旧放不下去，何九华只能拿被子垫着后腰半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睡。

这生日晚上自然有酒局儿，荒郊野外节目组和活动公司为了攒热度竟然搞来一个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帐篷办酒会。外头风景区空旷的草坪上还有数顶小帐篷和娱乐区，那是给今晚嘉宾露营联欢准备的。

西北民风彪悍配酒又辣又烈，饶是秦霄贤这个基因里都带着酒量东北人也招快招架不住。先是节目组导演摄影化妆互相敬酒再是活动公司高层相互寒暄，最后是各位嘉宾之间互相玩笑劝酒。

席间作为寿星女明星挨个跟现场的所有人都喝过了酒，轮到秦霄贤的时候因为是东北老乡今天又得他特别照顾所以跟秦霄贤连干了三杯。

秦霄贤已经告辞出去吐过了两次，在洗手间拿着助理的手机给何九华发微信。看着信息前面的红色感叹号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喝多了才出现了幻象，然后把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拨打出去，进来的不是爱人温言细语而是一段机械冰冷的忙音，秦霄贤彻底慌了神。

掉头想跑回北京，去找何九华甚至想听一听桉桉哭闹声。心脏因为承受了过多的酒精从而短时间无法正常代谢，所以此刻心跳又重又急。再次出现幻象，怎么好像是何九华张开双臂跑向他后面跟着神情紧张的随行化妆师。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的爱人

“老秦喝多了，我送他回帐篷休息。”女明星穿着娃娃衫跟男助理一左一右深一脚浅一脚的预备把秦霄贤扶到他的帐篷休息。秦霄贤的怨种助理，此刻在跟女明星的化妆师讨论如何祛痘从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老板已经离席。

“别碰我，我要去找我师哥。”

“我送你回去休息啊。”

“我师哥生气了，别碰我。”

地上有块石头秦霄贤退后那一步正好踩到石头尖上，一下就跌坐在地上蹭破了手心。有淅淅沥沥的血珠夹杂着泥土渗出来，秦霄贤好像吃痛醒了一点儿酒。

深夜平地而起的夜风带着风沙伺机而动，秦霄贤被凉风一激又出现了幻象。他妈怎么带着何九华一块儿来抓他，风沙太大他看不清。

“回去休息，我送你。”

“好。”

脱掉上衣爬上床，不对，他妈怎么没骂他？他妈才不会给他脱衣服，只会帮着何九华骂他。他面朝着墙躺在被子里，怎么都想不通?

“姐，这不合适吧？”女明星关了闪光灯和声音站在秦霄贤背后拍了一张他半截光着上身的照片。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下点狠心捞点钱，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不把您自个儿给框进去了么？”

“吃这碗饭的我还在乎这个？这张照片我先发给他家里那位，等他家里那位闹得越大这张照片就越有价值，我就等着他公司或者他自己花钱来找我买。”

“人跟您无冤无仇的。。。。”

“他傻呀我给过他机会让他快跑的，可惜根本就没领悟。那晚上我装生病没车让他送我回酒店，他还真的当了烂好人。咱们这圈里这么有爱心还不设防的，现在真是不多见好容易让我碰上。母公司已经被税务机关立案，很快就会查下来的。我要还不抓紧变现，那就等着退圈吃牢饭吧。”

秦女士缺钱了，怎么还惊动了税务？她天天打麻将喝酒旅游难得是钱花完了那她大可以直接找他这个儿子呀。好像有人在耳边说梦话，秦霄贤怎么都听不懂。

女明星走了秦霄贤坐起来找烟抽，越醉心跳就越快根本睡不着。

“妈，你怎么走了？”秦霄贤没看时间给他妈打电话。

“你谁呀，林旭还是秦凯旋！”

“我手机摔坏了，你怎么走了？”

“大半夜的，你妈离死还远着呢！你咒我！”

电话被挂断，秦霄贤莫名其妙的站起来转圈。谁送他回来的，林旭呢？谁的税务有问题，何九华呢？

凌晨四点，何九华的抖音后台收到了一张半露上半身的男性背影照片。肩胛骨靠近脊骨的地方有一颗很小但颜色很深的黑痣，那是无数次凝视并且在床笫之间抚摸过的只有爱人才了解的秘闻。何九华怎么会不认得怎么会不熟悉，他们之间了解彼此身上的每一处密不可见的疤痕和印记。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何九华闭着眼睛都能靠那张照片的骨骼和皮肤联想出秦霄贤那时候的表情。

照片边角像是故意露出来的一双女人白净的手，上面没有衣袖覆盖。属于自己的领地和私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侵犯和推翻。何九华又开始后悔，大早上起来为了哄桉按把手机给他看。桉桉不小心点到了这个软件，他拿过来想退出去然后看见了这张照片。

秦凯旋，求求你给个痛快放过我。

背上的骨头和肌肉因为一整晚都没有休息伤势带着剧痛卷土重来，这些天的安养几乎一夜之间前功尽弃。他还不能喊不能急，爸妈就在隔壁的厨房里连表情都不能有变化。

无奈之下何九华为了爸妈和桉桉能远离旋涡中心，这些他一个人背就够了。给他们定了一个三天三夜的短期周边旅行，他需要时间。快要绷不住，得抓紧这七十二个小时沉下心来好好规划自己和桉桉的未来。

爸妈都不肯去，都考虑到他还在养伤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怎么放心。何九华扯谎说这三天有师兄弟来给他送饭，秦霄贤也快回来了不用担心。

几乎是把爸妈往外撵，何九华都想实在撵不走他就一个人回自己的公寓住几天。可桉桉闹着想去，爷爷奶奶就心软了。

秦妈带着水果补品进来的时候，何九华在院子里躺着差点站不起来去开门。

“早想来看你的，秦凯旋儿那王八犊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气得我都快想把他剁了。”

“您屋里坐。”

“大华，那王八犊子是不好可有一点我敢给你打包票，他对你的真心是想跟你一辈子的那种真心，比珍珠还真！”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得知道啊。”

“嗯，我好像知道。”

“他跟你不能比，他那是没脑子你得看清楚，秦凯旋儿就是工作上的事没别的。”

“是吗。”

相册里那张照片被翻出来，何九华犹豫了一下是发过去还是直接拿给秦妈看。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发了，脏他自己的手机就算了何苦迁怒给其他人。他都没有勇气再看一眼，手机拿不稳掉在桌子上。

“啪！”木质桌子一声闷响，秦妈看了何九华一眼才去把手机拾起来。瞳孔放大气息不稳站起来又坐下，这些微表情和动作心理学上都称之为焦虑。

“还只是工作上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