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上)

沈家女儿进宫选秀的时候， 朕坐在上头，正对着射进屋内的黄昏，迷了眼，给她留了牌子。

恍惚之间，朕竟是以为她回来了。

沈容儿，倒是一个好名字。

容儿。

朕按住太后与皇后给她封了容华的位分，赐住关雎宫昭鸾殿。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朕儿时在孤身一人在王府的时候，便会诵读这一句，一句一子，她教朕笔画出来。

“沈家的孩子皇帝倒是重视，”太后在宫里剪掉了一大朵盛开的牡丹。

“不过是个平民之女罢了。”太后低语着说，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沈容儿。

皇后跟在身后没敢多语，她望着地上的花被随侍的宫人践踏成了一摊烂泥，被榨干为数不多的芳香。

“你去佛堂，给哀家上炷香，”太后瞟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皇后，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赶尽杀绝，现在这般还是坏了帝后感情。

朕当然知道太后和皇后的一举一动，去佛堂?倒也不知惭愧。

平民之女?，是了，那朕就把沈家扶起来。

她都没有家族撑腰。

“陛下，沈容华在圣宸宫外头，陛下可要宣她入殿?”朕身边的大太监苟着腰，俯身汇报。

“宣。”

为什么不呢？

皇后家势大，太后家还想再出一个皇帝，沈家不就恰好送到朕跟前了吗？

沈容儿身着华服宫裙，身后跟了一个小宫女，端着盘子进来了。

她冲着朕笑，逆着光，把温暖沿着外头长廊一起递进来，金色的发簪勾在发髻上，边缘的精致轮廓在朕眼中慢慢模糊又清晰。

“过来，”朕朝着她招了招手，望着她婀娜多姿地缓缓靠近朕身边。

朕想起来，宫中女子似乎都是这般作态，由嬷嬷们调教出来，站是站的动作，坐是坐的动作。

“你果然适合宫装。”朕拉过她的手，和记忆里相比小上不少，还有头上的珠钗，华丽璀璨，衬得她多了几分成熟。

“陛下，妾，”沈容华害羞地垂下了头，她在下面偷偷瞟朕的小动作可是明显地很。

“来，可会写字?”朕把她拉起来扯到怀里，包住她的手，捏起笔点在宣纸上，很快就晕染出一大片墨色。

她会写字，会书法，也会琴，在众多宫妃之中可算得上是佼佼者。

是了，本该如此。

到了夜里，一个小太监进来，跪在地上，给朕带回来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陛下，万姑娘，也算可以安稳了。”大太监替朕拢好地上的白绸。

朕坐在上首，却是动都动不了。

万姑娘，是太后，当年的皇后，在危机时刻塞给朕的宫女，一路护着朕长大。

她比朕大了十七岁，如今也是走了4年，到现在连尸骨朕都不能凑全。

朕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看向一步步护着朕长大却来不及得到应有待遇的人，朕现在还是没有办法。

“陛下可要翻牌?”一个不长眼的小太监端着木盒子跪下来。

朕看着御案上的奏章，那些高高垒起来的纸张，沾尽了人命。

“宣沈容华。”

朕将她拉进内室，垫好白帕子的床褥让她红了脸。少女的娇羞作态让朕一时之间也是颇为享受。

红烛之下，朕注视着少女的脸庞，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万姑娘，那时她也是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