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祺在来上任的路上就听说了两镇交界之处的村子发生了瘟疫,因其不在管辖范围内,且尚未到任,便书信一封至华阳镇县令杜仲。却不想那封信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他心里挂念着那些百姓,从京中领了吏部的任职文书后就日夜兼程的赶路,却不想这一路坎坷颠簸,遇到了许多麻烦。几经辗转才终于到达承平镇。
衙门本是为他准备了欢迎仪式,都被他统统谢绝了。
他一到县衙,连梳洗整顿都不曾,将任职文书在县衙勘验过后,连忙拉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薛祺本是在临去前问了衙役那个村子闹瘟疫的事,可惜他是个性急的,还没等衙役回答,便骑着马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那瘟疫已经......没事了...”这最后几个字随风淹没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了。
“你说,这大人听到我说什么了吗?”衙役用手肘蹭了蹭一旁的师爷。
师爷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看大人那样子,要是听到了,才怪!”
薛祺急匆匆地赶到时,没看到想象中的遍地哀嚎,反而是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
难道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还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村民的病全都康复以后,附近的村民都自发的来帮助他们修缮房屋,烧火做饭。尽是一片祥和。
薛祺看着村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乐融村”三个大字。大人们挑水,扛锄头;孩子们玩耍,嬉戏。全然没有一丝病态。
薛祺茫然地踏进村子,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仍旧不敢相信。正在凉棚里翻阅书籍的白珊珊,一抬头便看见了薛祺。此人衣衫有些凌乱,发冠也歪了一寸,鞋上还沾着泥土,眼神也很茫然。
白珊珊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叫住薛祺,“这位公子,你来此所为何事?”
薛祺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一眼白珊珊后,心觉失礼,退后一步向白珊珊作揖抱拳道:“在下薛祺,乃是承平镇新上任的县令。适才是在下失礼,唐突了夫人,还请夫人勿怪。”
白珊珊上下打量了一下薛祺,“原来你就是那位新来的县令啊。”没等薛祺回答,白珊珊看向不远处的来往的村民,“可是,这瘟疫已经好了,大人这会才来,是为何意啊?”
薛祺连忙解释道:“这位夫人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拖延,实是路上出了些状况,这才误了行程。”
“我今日才到此处,交了公文就马上赶过来了。”
白珊珊见他风尘仆仆的,还一直喘着气,说的话不像是假的。“可这里并不是大人的管辖之地,大人为何这般上心?”
薛祺正了正衣衫,“夫人此言差矣,民乃国之根本,我既为官,所行所思便要以百姓为先。就算他们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但若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白珊珊看着眼前这个刚上任的年轻官员,不由地想起了当年的郭展鹏,他们都是难得的好官。
“大人既然来了,不妨来看看怎么解决村民生计的问题。”
薛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烦请夫人带路。”
当薛祺看到这里大部分的村民都身患残疾,大为震惊,“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珊珊解释道:“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先前在外营生出了意外,还有一些则是前些年伪国主叶洪对外讨伐时,存活下来的伤兵。”
“他们因家道的中落,一直没有安身落脚的地方。又因为行动不便,难以维持生计,最终沦落到这个地方。”
“最开始还有一些人救助他们,但这不是长久之法,要想真正意义上的帮助他们,还得是让他们自己可以自力更生。”
薛祺十分赞同白珊珊的说法,他思索片刻,“若是能为他们安上假肢,那他们就可以自食其力了。”
“这假肢的材料就以木材和皮革来做,根据他们每个人四肢的长度制作,再以皮革加以固定,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他们就能再次拥有完整的四肢了。”
薛祺的想法与白珊珊所想的不谋而合,她不由地对这个县令另眼相看。看样子,这个县令的确很有才华,对待百姓也是极为认真且真诚的。
此事已有结论,薛祺立马派人拉来了木头和皮革,还特意找来了工匠。村民们也来帮忙。大家对这位承平县令也十分的尊敬。
风风火火忙了将近两个月,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份。身有残疾的村民们终于都拥有并适应了自己的假肢,行动上也方便了很多。
一村民抛下拐杖,小心而缓慢地向前迈步,没有摔倒,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他瞬间喜极而泣,“太好了!我终于又能正常的行走了!”
周围的村民们见了都纷纷鼓掌叫好,白珊珊和薛祺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一切都是三夫人和薛大人的功劳,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对,他说的没错。”
“这都是三夫人和薛大人的功劳......”
“谢谢三夫人!”
“谢谢薛大人!”
......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感谢声,村民们作势要下跪感谢他们为村子所做的一切,被白珊珊一把拉住了,“乡亲们,你们不必谢我们,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们只是从旁协助罢了。”
“看到你们能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为你们高兴。”
薛祺应和道:“是啊,乡亲们。相信咱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薛祺十分钦佩白珊珊的才华与魄力,她此次治好了瘟疫,又帮助村民们自食其力,先前还同城中织禧坊的老板联合招募许多女子务工学习,为她们提供了生计。
真可谓是一奇女子。
看她的谈吐言行,想必定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她带着两个孩子,为何出现在此处,诸多疑惑薛祺都不曾提及。
他觉得这些乃是她个人的私事,她不愿说,自己当然也不会冒昧去问。可是她做出种种利民的善举,他想着为她向朝廷要些赏赐,但却被白珊珊拒绝了。
她言语清淡,“我所做的只是力所能及之事,算不上什么大功德,大人就不必为此费心了。”薛祺也只好作罢。
但她做了这些事,于他这个县令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往后也许有些事还需向她请教。如此,他便跟白珊珊说:“夫人此行是帮了百姓,也是帮了在下,今后夫人若有所求,薛某定当全力以赴。夫人的才智谋略在下也十分佩服,我初上任,有许多地方做的还不完善,夫人对此更了解,往后还请夫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