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Along.

那一日回去以后Leo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并在阁楼里整整关了我一个礼拜。而等我得以再次出门后发现树洞里跟我离开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Severus果然再也没有来过，连他留在里面的那些书都没有来拿走。我不知道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即平静于不用再听他说着关于Evans的一切又难过于他不再在我身旁。

我依旧每日在树洞里看书，或者在附近观察各种没见过的植物，但还是控制不住眼神总会向着不远处的那两人飘去。不可否认Evans的确有着能吸引大部份人目光的能力，她自信大方娇俏可爱，对所有人都热情亲切，而这些正是我没有的。她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Severus听他说任何事情，也毫不吝啬于词语上的夸赞和褒扬，谁会拒绝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对自己的赞赏呢？我窥探着他们，看着她笑得明媚，垫起脚帮Severus掸去头发上的雪花，看着他们并排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看着她在前面奔跑，不时回头朝着慢吞吞跟在后面的他招手，看着他越来越娴熟地控制魔力为她变出漫天的蜻蜓，还有他在风里起伏飞扬的黑发。

Severus有时会朝着树洞这边看过来，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在看到我后就会扭回头，只留下一个挺拔消瘦的背影。我原以为我应该是怨恨他的，从此把他划入讨厌鬼的范畴，至少也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如我之前那样，在被镇上的小孩排挤取笑之后便不再渴望朋友，反倒是更会冲他们用些恶劣的手段来满足我的报复心。但对Severus我做不到，不知道为何我没有办法怨恨他讨厌他，甚至无法平静下来。我大概是遗传了Leo，让我的性格恶劣且暴躁，我现在就像油桶旁的炸药，只需一点火星就能把自己吞噬殆尽。我既骄傲又自卑，自卑于在Evans面前是那样的灰败，但骨子里的骄傲和自私又不允许我向Severus低头，此刻的纠结已经让我很是不适且鄙夷自己。

大概大半个月后的某个下午，我心神不宁地倚着大树一边看书一边悄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在Severus再一次扭头往这看过来以后我逃也似地回到树洞里，试图用书本上的词句内容挤压着脑袋里叫嚣着去找他的念头。

“夏萝，我可以进来吗？”没过多久树洞就迎来了位不速之客，我从未想过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子会独自一人到这黑漆漆脏兮兮的地方，来找一个说不上熟悉的人。我点点头，看着她爬进来，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在对面，然后一脸兴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夏萝，你最近都不来找我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把目光移回我身上，歪着头问道。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并不想告诉她我跟Severus的事情。

“西弗他…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听到她提起Severus，合上手上的书看着她那堪比外面阳光般刺眼的笑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回她一个友好的表情：“没有。”

她收起来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西弗这半个多月来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他总是发呆，即使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经常走神。他不肯告诉我怎么回事，我问他他也跟我说没事。”她看了我一眼，我正紧紧地揪着衣服下摆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发现这段时间虽然你不再出现他也不再提起你，但他每天还是会往这边看，所以我猜是不是你俩之间出什么问题了。”

“他以前…会提起我？”我有些惊诧，从未想过他们的谈话里会出现我。

Evans似乎有点疑惑，“当然了，他原来经常提起你。你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接触陌生人，这些都是西弗告诉我的。他说你其实很好，只是有点害羞，他说你喜欢看书，魔药和植物知识学得很快，总能发现各种不一样的东西，是他见过学的最好的女孩子。他说你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有些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了他还说过你喜欢这种花，我刚才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便帮你摘了几朵。”

我咬紧牙关，紧绷着脸不想让心底的想法流露出来。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个真相，我原以为Severus毫不在意，抛弃了我们的这段友谊，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那日离开的背影实在让我难以想象这些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说你是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希望我们俩也能成为朋友，他还说希望我们三个人一直都会是最好的朋友。”Evans看我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怔怔地看着她，于是继续说道：“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机会跟你说话，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她轻轻地笑了笑，“我还想向你请教魔药上的问题呢，西弗每次说的都太快了，还总会带着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夏萝，可以吗？”

“好。”我垂眸抠着手指，实在是难以拒绝那双湿漉漉地绿眼睛。

“太好了！”Evans站了起来，过来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烫让我瑟缩了一下，我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但依然没有抽出手，任凭她拉着，扯着我往外走去。“走吧夏萝，不要整天窝在这里面看书，一起出去晒晒太阳，西弗也在。”

我定在洞口，有点犹豫着不想往外走。我依旧不愿意面对Severus，或者说是，不敢面对，我不知道他现在对我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我继续出现，也依旧不能原谅他之前对我的忽视。但我无法否认他能带给我的安全感，和在他身边那种舒适，他总能让我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即使是在我最暴怒的时候。Evans似乎看出了我的犹疑与担忧，捏了捏我的手，“夏萝一起来吧，西弗他很在意你的。”

我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跟着Evans走着，头顶上的阳光直射让我睁不开眼，面前那一跳一跳的红发更是晃得我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Severus面前，看到他黑着脸站起来一言不发，看到Evans过去拉住他的手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看到Severus扭头冲着她勾了勾嘴角。我局促地站在后面，绞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Severus把眼神移到我脸上时别过脸，不去看他。

“你是想把手指头掰断么？”他见我避着他的目光嘲讽道。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当不安或者紧张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折磨自己的手指，要不就是大力绞着，要不就是抠着大拇指甲缘的皮肤，以至于我的大拇指终年伤痕累累。我把双手背到身后，赌气一般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成给他的回答。

他眸色一沉上唇卷起，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Evans打断：“西弗，友好点，别这么说话。”她轻摇着Severus的胳膊柔柔地说道，然后转头冲我眨了眨眼睛，“别介意夏萝，西弗只是关心你，他就是这样，不会好好说话。”

他的这些习惯我比谁都清楚，也根本不会介意，毕竟在没有Evans的两年里我们一直是这么相处的--不是我把他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那边“你…你…你怎么能…怎么敢”得结巴上半天，就是他噎得我满脸通红对着他张牙舞爪然后在一旁得意的像只大尾巴狼。我不知道为什么Evans的这番话让我很不舒服，撇了撇嘴淡淡说了句：“我知道。”

我们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由着Evans扯着来到块较为平坦干净的草地上躺下来，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麻瓜学校里面的各种事情。我扭过头隔着她看向Severus，刚好撞进那双眼睛，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我尴尬慌乱的表情，我鼓起勇气用口型告诉他对不起，他敛了眼神，半晌才重新抬眼看向我：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