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Severalty

也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或者是我们都有与他人不同的能力让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我好奇地问着他有关于魔法的种种事情，有关于那所学校，一起幻想着尽快长大年满十一逃离这里。我们坐在那棵大树下一直待到夜幕降临，把这里定为秘密据点，交换了名字，约定着每日碰头，才一前一后地回到蜘蛛尾巷的家里。

我们在那棵大树下数着日子挨着头看他从家里拿出来的书，分享着我从家里顺出来硬邦邦的面包。我们从不谈论家里的事情，只会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旁边干自己的事情。我会缠着他让他给我讲不一样的世界，而Severus也会在这个时刻明显地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跟我说着他才从书上看到的神奇植物或者历史事件。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什么都在变化，不变的好像只有我俩身上断不掉的青紫痕迹和家里的争吵打骂与熏天酒气。Severus变得越来越沉默，也只是在我偷跑出家门或惹出事来的时候才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像个大人一样地说上我几句--明明他只比我大上半个月而已。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我们一起去上学，但是这样的平静在两年后的某个夏日午后戛然而止。

夏日的午后本就燥热难忍，我们躲在那棵大树的树洞里看着书，但这几天Severus似乎都有点奇怪，平日最为专注的他这几日却总是心不在焉，甚至连我把书拿走独自看起来他都没有什么反应。我一连观察了他好几天，发现他总是时不时地往外面看去，眼神里有我没见过的神采还有隐隐的向往。我满心好奇，忍不住捅了捅他，顺着他的目光往外努力伸长脑袋：“你在看什么？”他吓了一跳，抓着我的后脖领子猛地把我拽得摔了一个屁墩儿，瞪着我低声警告道：“你想干嘛？”

我瞬间冷了脸，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还是瞥见了那令他接连几日心神不宁的女孩。这不能怨我，而是她那一头耀目的红发在荒草丛中实在扎眼的紧，更别提她的笑声这几日每每都会打扰到我看书的思路，让我很是烦躁。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拉住正准备往外走的Severus，“你要去哪？”说不清楚为什么有点不安，我不想让他离开这里。

“不关你的事。”他皱了皱眉头，把我的手扯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

“不可以。你在这里，在这里待着。”他扭头急切地说着，一把将我推了回去。

我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焦急的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树洞口看着他拉扯着衣角慢慢挪动脚步往那边的两个女孩子走去。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和背在身后的手，他手里抓着什么，那是片叶子变成的蜻蜓，正随着他紧张的心轻轻抖动着翅膀。两年前认识我的那天他也给我变过，只不过那时候只是个雏形，只能看出两个翅膀。我看到其中一个女孩怒气冲冲地跑开，而他似乎放松下来一点，将背后的手伸出。我知道那只蜻蜓将像两年前那样飞出他的掌心，不过这次是向着另一个人。

听到那女孩子清脆的笑声，我像感觉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一样气到发抖，我猜到她应该也跟我们一样-- Severus从不屑于接触其他人，那些他说是麻瓜的小孩。风拂过他俩的头发，我看到Severus红透的耳朵，半晌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发狠一般抓着身上的淤痕，希望让身体的疼痛占据自己。我不愿意再看到他俩，转身回到树洞里，蹲下来捡起书从第一页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想盖过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Severus才回来，那本摊在膝盖上的书我连第一页没有翻过，甚至连第一个单词都记不住是什么。我抬眸看着他走进来，脚步轻快，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晕，眼梢的笑意和嘴角勾起弧度都还没收拾干净。我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我以为你跟那个新朋友走了呢。”他的表情有点窘迫，停下脚步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没看到你出来。我…我以为你在等我。”

“我的确在等你。走吧。”我合上书站了起来，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那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率先往树洞口走去。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跟他并排走着，一路上也不曾开口跟他说话。一路上他的心情颇为愉悦，除了似乎有点疑惑我情绪上突然的改变，他好几次张嘴似乎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们没有互相道别也没有互道晚安，我径直回了家，躲在门后看着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回到房间把夹在书里的那片叶子翻出来。两年的时间让它散失了水份和曾经的绿色，变得脆弱枯黄。我把它拿了出来捏在手心里狠狠揉碎，那种密密扎扎的痛感像是今天下午的心情。后面的几日我依旧一如往常地去树洞闲坐，Severus也是一样，不过再也不一样的就是他在傍晚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与那个女孩越来越熟络，熟络到我感觉自己又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我慢慢开始习惯，只是要求着他帮我多带几本书来，毕竟Leo忙着喝酒揍我，Erin忙着哭泣并没有时间顾及我除了死活以外的任何事情，更别提给我买书。还好他并未拒绝，还很认真的帮我挑选了适合的书，跟我讲了阅读顺序，让我可以在难捱的午后打发时光。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的午后异常燥热，连风都没有了动静。我躲在树洞里咬着手指看着书，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背上，让我异常烦躁，不能把心思集中在书本上，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到越来越近的笑声和脚步。

“哇！好大的树洞！西弗，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那女孩的声音很是清脆干净，跟着的进来的便是那一头红发和耀眼的笑容。我面无表情，紧紧抓住了手中的书，没注意到纸张已经被我捏皱。我从没想过Severus会把别人带到这里来，我以为这里是我们俩的秘密基地，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我以为他也这么认为。

那个女孩在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明显她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在，“呃…你好，请问你也是西弗的朋友吗？我叫Lily，你呢？”

我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扭头看着刚刚爬进来的Severus，一言不发。他看着这尴尬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瞪了我一眼才绞着手指闷闷跟女孩说道：“她叫Charlotte。Lily你别介意，她…她就是不喜欢说话。那个，她跟我们一样的，她也是个巫师。”

我忍不住心里发笑，也许是Severus忘记了，之前都是我叽叽喳喳地要他跟我讲这讲那，还时不时的插嘴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搞的他好几次都嫌我话太多，不过既然他说我不喜欢说话那便是吧。我不清楚为什么从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也许是她太过漂亮，也许是她一身干净合体的衣服跟我们格格不入，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明媚，也许是她的红发过于扎眼，也许是她的笑声总是打断我看书和思考的思路，也许是因为Severus面对她时候那掩饰不住的欢喜刺痛了我，也许是因为Severus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朋友，甚至跟她更为亲密，她甚至叫他西弗，而他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都会弯起嘴角。我发现我变成了后来的那一个，多出来的那个，不否认Severus的那句“她跟我们一样”刺痛了我，甚至比Leo用藤条抽打还痛。

“我可以叫你夏萝么？还是洛蒂？”女孩眉眼弯弯地问着。

“Charo.”我赶在Severus开口前淡淡说道。他皱了皱眉头扭头疑惑地看着我，他知道这不是我的小名，也知道我的小名是什么，但也没有拆穿我。

“太好了，“女孩似乎很是兴奋，拉着Severus说：“西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巫师，夏萝是第二个，我们一定会是最好的朋友！”她转过来面冲着我：“你知道我们都会去魔法学校上学的吗？西弗说等我们十一岁的时候就会有猫头鹰过来送信，你知道吗？对了我和西弗都是九岁，夏萝你呢？你也是九岁吗？太好了！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上学了！我真期待那一天！”

我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继续坐下来看我的书，头一次发现原来这树洞并没有多大，不知道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还是因为容不下第三个人，终还是显得拥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