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页翻过，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城市里的年味也如同浸染的墨色，一层层浓郁起来。街道两旁挂起了大红灯笼，超市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贺岁歌曲，人们脸上都带着忙碌而期盼的笑容。
忙碌的节奏在水氏集团和“默真”工作室同时达到了顶峰，然后又如同退潮般，在腊月二十八这天，骤然舒缓下来。
水清璃处理完最后一份年终报告，阖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已然是一派节日气象。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他与王默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上午，她发来一个俏皮的“加油”表情包，说她那边也快收尾了。
一种归心似箭的情绪，悄然在他向来冷静的心湖中漾开。他不再耽搁，起身拿起外套，对门外等候的秘书简单交代几句，便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与此同时，“默真”工作室里，王默也刚刚送走最后一位同事。她环顾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了些许新年小装饰的工作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而满足的笑容。几个月的辛苦耕耘终于暂告段落，接下来，是属于家人和团聚的时光。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水清璃发消息，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忙完了吗？”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是车子平稳行驶的细微声响。
“刚忙完！”王默语气轻快，“你呢？”
“在回家的路上，”水清璃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王默心头一暖。“好，我马上回去！”
回到别墅时，王默发现家里的年味比她想象的还要浓厚。林伯带着佣人们已经将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客厅里摆放着水夫人送来的金桔树，黄澄澄的果子寓意吉祥；王默母亲林岚派人送来的水仙花，也在暖室里吐露着清雅的芬芳。门上贴好了福字，连廊下的灯笼都换成了崭新的。
水清璃已经到家，脱去了严肃的西装，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羊绒家居服，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讲电话，似乎是和海外分公司做最后的确认。听到王默进门的动静，他很快结束了通话，转身朝她走来。
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略显沉重的包，另一只手则揽过她的腰，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累不累？”他垂眸看她，指尖拂过她脸颊，眼底带着清晰的关切。
“看到家，就不累了。”王默笑着靠进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家中温暖安宁的气息，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被驱散了。这就是家的意义，无论在外如何奔波，这里永远是充电和放松的港湾。
今年的年夜饭，按照约定，在两人的别墅里进行。腊月二十九的傍晚，水誉峰夫妇和王廷懿夫妇先后抵达。
别墅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水誉峰依旧不苟言笑，但与亲家王廷懿交谈时，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王廷懿则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热络，拉着亲家公品评他带来的好茶。水夫人和林岚坐在一处，虽然气质迥异，一个雍容矜持，一个温婉亲和，但聊起儿女和家常，倒也气氛融洽。
王默作为女主人，忙前忙后，确认菜单，安排座位，招呼父母，脸上始终带着甜美的笑容。水清璃则在她身边，话不多，但行动上全力配合，帮她布菜，为她挡酒（虽然只是象征性的家宴），在她需要时，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她的意图。
看着女儿女婿配合默契、恩爱有加的模样，四位长辈眼中都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尤其是水誉峰，看着自己那个从小冷情寡言的儿子，此刻目光时不时地追随着妻子，细微之处尽是维护，心中最后那点因为联姻而产生的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年夜饭丰盛而温馨，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守岁，聊天。到了零点，窗外烟花绚烂，鞭炮齐鸣，互道“新年快乐”的祝福声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送走父母后，别墅里恢复了宁静。王默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尚未散尽的烟火余光，脸上带着满足的倦意。水清璃坐过来，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我们的第一个新年，”王默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每一年，都要一起过。”
“嗯，”水清璃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承诺道，“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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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假期，有时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有时一起去逛年货市场，感受市井烟火气，有时则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却又感觉彼此的气息充满了整个空间，静谧而美好。
假期总是短暂，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恰好是情人节。
水清璃似乎有些忙，下午接了个电话便出门了，只说是公司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王默并未多想，自己在家煮了碗芝麻馅的汤圆，算是应景。
傍晚时分，她接到水清璃的电话，让她去城西一家他们常去的、环境极为雅致私密的法式餐厅。
王默有些疑惑，但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驱车前往。侍者引领她走到餐厅最好的靠窗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水先生还没到吗？”她问侍者。
侍者微笑着递上一个精致的、系着银色丝带的浅紫色信封：“水夫人，这是水先生留给您的。”
王默疑惑地接过，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质地优良的卡片，上面是水清璃熟悉的笔迹：
「跟着光的指引。——L」
光？王默抬头四顾，发现窗边摆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小小的星空灯，正在地面上投映出细碎的、如同星河般的光点。光点隐约指向餐厅内部的一条走廊。
她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跟着地上那片“星光”走去，穿过安静的走廊，星光在尽头一扇虚掩的门前消失。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并非餐厅的包厢，而是一个……小小的、私人的影像厅。
影像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正前方的屏幕上，正在无声地播放着一段影片。王默凝神看去，呼吸在瞬间停滞。
屏幕上播放的，并非什么电影大片，而是……她自己。
是她小时候，穿着蓬蓬裙，在自家花园里跌跌撞撞追蝴蝶的模糊影像（不知他从何处觅得）；是她少女时期，在学校文艺汇演上拉小提琴时青涩而专注的侧影；是她第一次在小型画展上，站在自己作品前，紧张又期待的模样；是他们婚礼上，她穿着婚纱，一步步走向他时，逆光中柔美的轮廓；是蜜月旅行中，她在卢浮宫前回眸一笑的瞬间；是她生病时，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脆弱；是她伏在画案前，咬着笔头思考时的认真；甚至是昨天，她在厨房偷吃刚出锅的汤圆，被烫到吐舌头的小动作……
一帧帧，一幕幕，从模糊到清晰，从过去到现在，像是无声的岁月长诗，记录着一个名叫王默的女孩，如何长大，如何与一个名叫水清璃的男人，命运交织，直至融为一体。
影片的配乐缓缓响起，是她最喜欢的、德彪西的《月光》，空灵而温柔。
王默站在原地，眼眶迅速湿润，视线模糊地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如此珍视、被如此完整记录下来的自己。她从未想过，在另一个人的视角里，自己的生命轨迹被如此小心翼翼地收藏、凝视。
影片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照片上——是她和水清璃的结婚照，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只有彼此。照片缓缓淡去，浮现出一行手写的字：
「遇见你之前，岁月是黑白胶片；遇见你之后，每一帧都是永恒。情人节快乐，我的默。 —— 爱你的璃」
灯光亮起。
水清璃就站在影像厅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他手中没有捧着常见的玫瑰花，而是拿着一个扁平的礼盒。他走向她，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如同影片般厚重的情感。
“你……”王默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什么时候……拍了这么多……”
“一直。”他依旧是这样回答，将礼盒递到她面前。
王默打开，里面是一本精心装订的摄影集，收录了影片里所有的画面，以及更多未曾展示的瞬间。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他简短的注解，如同上次那本画册一样，平静，却撼人心魄。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她抬起泪眼，看着他。
水清璃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温柔：“不及你万分之一。”
他拥她入怀，在这个充满了他们回忆影像的空间里，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岁月的沉香，带着深情的承诺，比任何情人节的礼物都更动人。
王默知道，她收到的不仅仅是一份情人节惊喜，更是一颗毫无保留、为她跳动的心，和一段被他视若珍宝、细心收藏的，属于他们的绵长时光。新的一年，他们的故事，将继续在这份深沉的爱意中，书写更多的温暖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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