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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以往要早。
学校图书馆外那棵高大的樱桃树，去年是在刚开学的那阵子开出一朵朵粉红的小花，一簇簇地堆在褐色的枝条上，不比得樱花开得遍布枝丫的热闹，但也别有风情——只可惜嗅不到花香。今年开学，樱桃树已抽出了不少绿叶，依依稀稀的几堆粉红小花夹在嫩绿里，一副马上就要脱落枝头沉寂于泥土里的模样。
虽过了皑皑白雪的冬季，早来的春意仍不能驱散残余的冷气，好在不用再穿笨拙的厚棉衣，幽桐随意披了一件风衣，往公寓外走去。
他今早没有课，约了同样没有课的李若胤去泡图书馆。
李若胤住在大学的宿舍里，比幽桐到的要早一些。幽桐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樱桃树下，走近见李若胤仰着头在看樱桃花。
“已经谢了大半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全落了”幽桐走到李若胤身旁，抬起头看了眼树上少得可怜的粉红。
李若胤呼了口热气到冻僵的手上，“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早。”
“快进去吧，你看你，脸都冻红了。”幽桐皱着眉伸手去拉身边人的围巾，严严实实将李若胤的半张脸遮住。
李若胤没有吱声，蹭了蹭米色的围巾同幽桐一起走进图书馆。
幽桐没有再说什么，方才无意间触碰到李若胤肌肤的温度依旧残留在指尖，穿过冰冷的空气与浮沉，沉寂在跳动的心里。
这是他喜欢上李若胤的第三年。
少年好像会发光，吸引着他像飞蛾扑火般靠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似有一泓宁静到极致的湖水，却又能像射出的箭矢刺穿他重重叠叠的伪装。他更像是身处黑暗的天堂，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就会落得自取灭亡的下场。
不得越线，不得越线。
隐去眼里昏暗不定的阴霾，幽桐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人。李若胤带着耳机在做一份听力试题，印满英文的白纸在他笔下勾勾画画，靠窗的位置给他镀上一层光，让幽桐越发移不开视线。
“前辈还是看看书比较好，毕竟是您约我出来的。”
李若胤没有抬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压低着声音提醒盯着他发呆的幽桐。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若胤长不大呢。”
“您又在打趣我了。”
李若胤依旧没有抬头，笔尖微微一顿，在白纸上留下一个乌黑的小圆点。
幽桐笑了笑，低头翻开随手拿的一本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句诗，刺得他眼睛发痛。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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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桐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身处黑暗与荆棘的花园，他辗转于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没有目标，麻木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不知从哪里漏进的光亮莹莹的，在不远的前方照亮了一片土地，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就站在光里，引得幽桐不由自主地靠近，伸手去触碰。荆棘探长了扭曲的枝条，缠着他的四肢，蔓延缠络着，要把他定在原地。
不得靠近，不得越线。
幽桐放下了抬起的手，内心莫名的情感汹涌澎湃，怎么也填不上空荡荡的牢底。他就这样任荆棘缠绕，任尖刺刺穿肉体。只是凝神注视着光亮里的人，沉默不语，不厌其烦。
后来到底过了多久，幽桐也茫然了。光里的人回头看向自己，却比光更加耀眼夺目。他在对方瞬间放大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与自己漆黑的倒影，那人奔向自己，嘴巴开开合合，幽桐却什么也听不到。
“——”
他很想大声问询，但将要呼喊出口的句子堵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然后就见少年模样的人扯去了重叠的荆条，眸子里有氤氲水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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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桐前辈？”
幽桐顺着声音睁开眼望去，李若胤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习题似乎是做完被收了起来，显得整张木桌空荡荡。
幽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一群女生。
“出去说。”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李若胤无奈地站起身收拾好带来的东西，轻轻伸展了有些僵硬的身体悄悄和幽桐溜出图书馆。他把围巾塞到带来的背包里，没有再带。
“您昨晚又熬夜写谱了吗？”
“若胤真是了解我呢。”
幽桐眯着蜜一样的双眼，凑到李若胤身边，神秘兮兮地开口：“下次叫前辈，要是被那些小姐发现我俩就惨了。”
“前辈总是很受女性欢迎呢。”
“若胤还不是，之前在学生会里可是好多学姐夸你可爱呢。”
“那完全不一样的！再说我哪里可爱了？！”李若胤急道。
“你看，现在就很可爱。”
凋零得纷纷扬扬的樱桃花落了一地，日光投射在遍布绯色的水泥地上，晕出一片暖阳的轻柔。李若胤站在一片暖光里，耳根染上绯色花朵的火烧的红色，光艳流转， 早春，落花，和荡漾情愫的心。
李若胤咬着下唇，侧过头不去直视比他高出七厘米的前辈，“您总说我可爱，是礼节上的夸奖，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带着迷茫困惑及羞赧的颤音。
幽桐被问得一愣，直勾勾地去看眼前沐浴于日光中的人，支支吾吾什么也答不出来。
“我的梦里常常出现前辈，”李若胤的眼睛里仿佛融进了天上银河里的碎星，即使是他的主人垂着眼帘，也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我想，我大概是动了情。”
“您会觉得恶心吗？”
那些埋藏着的，漫长绵柔的，深沉又炽热的感情像潮水般澎湃着涌上心头，扰得声带蒙上绸缎愈发沙沙作响。幽桐咽下满腔的汹涌情感，用尽全力地开口：“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喜欢您。您觉得这份感情——”
话还没说完李若胤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打断，之前在背地里练习了无数次的话语瞬间烟消云消于脑海里，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暧昧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抚上后背的双手带来的力度隔着衣物传到身体上时他才明白这不是梦。
“你啊……”
幽桐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来自恒古历经沧海。
“总是能让我沦陷其中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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