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栀秋时(2)

桑栀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小妖，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就是她和百花谷的其他妖怪靠自己战战兢兢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修练出灵识不同，她是由一个路过的仙君随手点化的。

本来这点足以让其他小妖嫉妒地咬牙切齿，就像是我在这千军万马走独木桥过高考，而你却直接因为随机名额直接被报送到大学。

所以那些除了晒晒月亮修练娱乐设施少到可怜的小妖，才得知这个“幸运儿”就来前赴后继的挑衅。

谁知晓这直接被保送也未必是件好事，相比于靠自己修练的，桑栀的灵识心智远不及她们成熟，甚至都分不清他们是好心还是恶意，乐颠颠地还以为那些小妖是跑来给她做朋友来的。

时间长了，那些小妖自感无趣，也就慢慢散了，可桑栀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于是大家都知道，那只被保送的小花妖是个小傻子 ，平日只会傻颠颠的笑。

许是傻人有傻福，桑栀旁边的柳妖看她傻的可怜，整日不压其烦的给他打来两里外的水给她洗澡的份上，也愿意去照拂她一二。

柳妖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名称，叫子期，据说是从一些文人口中听到的，他就毫不客气地纳为几用了。

“子期子期！”小花妖急轰轰地跑来，“我捡到了人类的话本子，来念给你听啊。”

“早就说了要你离那些人类远些！”柳妖生气地抽了抽枝条，“迟早她们会给你抓去，拔了你的花瓣作酒喝。”

“子期，你不要生气嘛，”桑栀不客气地盘膝坐在柳树下，“我跑的可快了，那些凡人追不上我的。”

“况且我是趁他们不注意才捡到的，好子期，你就不要生气啦～”

柳妖不管这小傻子了，小傻子乐呵呵地念起话本子来，什么御剑飞行，什么蓬莱仙术，然后仙君破军斩妖和凡人女子陷入爱河可歌可泣地故事。

甚至吸引了一大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妖侧耳倾听。

一个蝶妖化成人型，抽泣地擦着眼泪，“为什么要阻止仙君和小蝶在一起啊?”许是因为女主名字里有蝶字，她共情极了，“杀千刀的门派和迂腐的长老！”

桑栀倒是没有什么感慨，只是看到小蝶救下仙君后调笑到让他报恩说，“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呗！”

她问子期，“什么是以身相许啊?”

子期似乎是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同桑栀说，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是要报答他，待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桑栀就暗暗记下来，她记得灵识混沌快要死掉时，是那个路过的仙君用灵气点化了她，要不然她或许会灵识湮灭。

如此来说，这应该也是救命之恩了吧。

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妖也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一时间“以身相许”成了他们的流行口语，仿若这句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她们就能也成为话本中古灵精怪的小蝶。

柳妖也不管这些吵吵嚷嚷的小妖们自娱自乐，只是依旧十年如一日的舒展着柳枝。

桑栀从没见过他化作人形，也没曾想见柳妖人形时竟是最后一面。

桑栀整天乐呵呵的晒太阳，看话本，或者去两里外打水来。

直到那天拎着两桶水却不见柳妖的身影，脑子迟钝的她直接怔住了。

我那么高头发那么多的子期哪去啦?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听见身后柳妖唤她，“小傻子?”

桑栀转头看见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背着手，声音气息分明就是柳妖的。

她傻呵呵地说，“子期你真好看！”

“快把你口水擦擦！”子期无奈道。

她抹抹嘴角，原来没有口水啊，也不在意地凑上去，“子期你愿意化作人型啦！”

子期不理这傻子，咕噜噜把她左手里的水喝完了，美男子画风在扛着大桶饮水的场景下哗啦啦碎了一地。

可惜桑栀匮乏的词汇也不知道怎么描述看见此情此景的心理感受，只是更能把眼前的美男子代入柳妖的身份中来。

就算再迟钝，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呆呆地问道:“子期你怎么化成人形啦。”

柳妖摸摸她的头，果然像他想的那样毛茸茸的，像极了小动物一样，乖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忽然有点发愁，他的小阿栀啊，这么笨，离开了他要怎么办呢。

可还是不得不说，“我要走了。”

桑栀仰起头，像小羊羔企盼望着母亲一样，“我们去哪儿啊?”

“不是我们，是我。”他戳戳她脸颊边的肉，软软的，“我要去找一个故人。”

桑栀想问，为什么不带上她，又想问，可以不去嘛。

可望着子期温柔又坚定的眸子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她该知道的，她想，就像是话本里仙君必须要回师门一样，子期他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

她冲进他的怀里，心里升起一种沉甸甸的情绪，像又锤子在她心的位置敲了一下，钝钝的难受。

什么是离别的意义，她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只是此时她想抱着她的朋友，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