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光倏忽而过。
大学的新鲜感尚未完全褪去,课程表排得不算太满,空气中似乎都飘着自由和懒散的味道。
唐晴和宁子源并没有选择同一所大学,但同在帝都,距离不算遥远。唐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一所顶尖大学的金融专业,手段凌厉地着手清理和重整唐家留下的摊子,姿态强硬得让不少等着看笑话的老家伙瞠目结舌。
宁子源则进入另一所名校,继续沉静地埋首于她感兴趣的学术领域。
大学生活刚刚拉开序幕一个月,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接连不断的红色炸弹炸得人仰马翻。
一场接一场的婚礼请柬,像雪花一样精准地投递到她们手中。
第一场,是唐凌和唐曦的。
唐凌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头发剪得更短,神情是罕见的柔和,看向身边穿着定制婚纱、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唐曦时,眼底带着纵容和无奈。唐曦倒是毫不掩饰她的得意,挽着唐凌的手臂,眼神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依旧带着那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只是这劲儿如今全用在了逗弄她那位冰山似的“侄女”身上。
“哎呀,小晴晴,子源,你们来啦!”唐曦提着裙摆凑过来,非要一人给一个巨大的拥抱,然后在唐晴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你们了?小姑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唐晴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开:“管好你自己吧,小姑。” 语气嫌弃,眼底却有点笑意。
宁子源在一旁安静地微笑,递上准备好的礼物。
唐晴作为唐凌唯一的妹妹,忙前忙后,接待宾客,应对各方打量探究的目光,表现得滴水不漏,偶尔与宁子源视线交汇时,才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总算搞定一件”的放松。
宁子源安静地坐在亲友席,看着台上那对经历无数波折终于携手的新人,目光柔和。
苏子衿坐在她旁边,激动得眼眶发红,小声嘀咕:“呜呜呜太不容易了,曦姐终于得逞了……”
唐晴在仪式间隙溜过来,拿起宁子源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长出一口气:“比我打架还累。”
宁子源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汗。这场婚礼像一场盛大而完美的商业演出,宾主尽欢,但总透着点唐家特有的、风雨欲来后的平静和算计。
当唐凌为唐曦戴上戒指,台下知情的寥寥数人——唐晴、宁子源、林婉茹,都露出了一种“这俩祸害总算内部消化了”的复杂表情。
紧接着,不到两周,林婉茹的婚礼请柬又送到了。
这位大小姐的作风就截然不同了。婚礼地点选在了海边,场面盛大不羁,充满了艺术感和欢乐气息。
林婉茹穿着Valentino高定婚纱,明艳不可方物,气场全开。她身边的陈薇则是一位气质温婉沉静的舞蹈家,穿着同样精致的白色礼服,站在林婉茹身边,笑容柔和,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林大小姐的锐利。
她扔捧花的时候,直接精准地砸进了坐在下面正吃蛋糕的唐晴怀里,还附带了一个wink和口型:“下一个就是你!”唐晴抱着那束沉甸甸的捧花,一脸懵,逗得全场大笑。
宁子源在一旁看着她难得呆愣的样子,唇角微微弯起。这场婚礼轻松、热闹,空气里都是自由和爱的味道。
林婉茹看到唐晴和宁子源,端着香槟就走了过来,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怎么样?姐这排面?”
唐晴挑眉:“还行,没把酒店买下来,不符合你林大小姐的风格。”
林婉茹“啧”了一声,凑近压低声音:“少贫。看着点,学着点,到时候别给我丢人。”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唐晴和宁子源交握的手。
宁子源微微红了脸,唐晴则把她往身后拉了拉,瞪了林婉茹一眼。
还没等唐晴从林婉茹婚礼的狂欢后遗症中彻底恢复,第三张请柬,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方式出现了——宁子配和苏子衿的婚礼。
消息传来时,唐晴刚和宁子源在图书馆自习完。
宁子源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片刻,平静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甚至带上了一丝茫然:“……姐?你和谁?……苏子衿?”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宁子配冷静依旧的声音和苏子衿兴奋得上蹿下跳的背景音。
唐晴:“……???”
这对的发展速度堪称火箭。请柬设计得粉粉嫩嫩,充满了苏子衿咋咋呼呼的风格。婚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公园草坪上,小而温馨,来的基本都是同龄的朋友同学。
苏子衿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婚纱,哭得稀里哗啦,妆都花了一半,紧紧抱着宁子配的胳膊不撒手。宁子配倒是依旧那副温和腼腆的样子,只是看着苏子衿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真拿你没办法”的温柔。
“源姐!晴姐!”苏子衿看到她们,提着裙摆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宁子源,“呜呜呜我好紧张!配姐今天好帅!”
唐晴把她从宁子源身上扒拉下来:“妆花了,丑死了。”
“晴姐你讨厌!”苏子衿跺脚,又破涕为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唐晴和宁子源作为双方亲友(关系乱得有点理不清),坐在台下。
唐晴凑近宁子源,压低声音:“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子衿是怎么把你姐拿下的?”
宁子源看着台上自家姐姐和那个活蹦乱跳的“嫂子”,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科学未解之谜。”
这场婚礼轻松又欢乐,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抛花球时,苏子衿闭着眼瞎扔,差点砸中一旁正在吃点心的唐晴。
唐晴眼疾手快地接住,愣了一下,随即嫌弃地塞回给苏子衿:“拿走,不需要。”
宁子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个月内,连续三场风格迥异的婚礼,场场都是至亲好友。唐晴和宁子源感觉自己像个不停转场的工具人,不是在参加婚礼,就是在去参加婚礼的路上,笑容都快僵在脸上,红包掏到肉疼,两人仿佛成了职业赶场嘉宾,周末不是在婚礼现场,就是在去婚礼现场的路上。吃席吃到味觉麻木,见证誓言听到耳朵起茧。
最后一场婚礼结束,坐在回程的车上,唐晴靠在宁子源肩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疲惫:“……总算消停了。这一个月,比我过去一年打架还累。”
宁子源微微侧头,脸颊能感受到唐晴发丝的柔软,她轻声应和:“嗯。是有点累。” 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抱怨,反而带着一丝见证幸福的柔和。
唐晴闭着眼,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过……好像也挺好的。”
宁子源没有听清:“嗯?”
唐晴却不再说了,只是在她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仿佛睡着了。
车窗外,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
宁子源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又低头看了看身边似乎睡着的唐晴,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上——那里曾经短暂地停留过一枚冰凉的戒指,后来又被她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唇角无声地扬起一个极温柔的弧度。
一个月不得消停的婚礼季终于落幕。
而属于她们的故事,正缓缓翻向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