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错理自纠

心理咨询中心在艺术楼的背面，入口是一个很隐蔽的小门，我站在指示牌下，几经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脚踏了进去。

我根据预约单上了412号，门虚掩着，一位中年女医生在认真地低头写着文件。

那门突然又变得圣洁起来了，我不敢轻易去敲开它，渴望那里面的人能发觉我的窘迫，或者，我直接转身走掉。

然而她看见我了。

“请进。”温和的声线打消了我的犹豫，那尴尬到想要抓脚的氛围在一声许可后化开，我于是推门而进。

“是昨天预约了咨询的封同学吗？”

“嗯。”

我简单回复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聊一下天而已。”她安抚了我一句，“可以告诉我，你在烦恼些什么吗？”

“我……我经常出现幻觉……”

这话说出来令我有一种莫名的不耻感，我悄悄瞥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表现出不可置信，甚至微微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总是突然做一些奇怪的行为，但事后完全没有印象；还有，我总是做梦，梦到黑漆漆的东西。后来那些梦里的在我清醒的时候也出现了，我会突然走神，然后就看到它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不要激动，”她拉住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住头的双手，“或许，你可以想一下自己平时有什么导致自己压力很大的事情吗？比如说学业，生活，或者是交际？”

我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把那些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说出来，就像我平时写日记一样，有些事令我不满了，我会用满篇的抱怨把它们写出来，但写完后我会马上把它们撕掉，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信任，哪怕那只是一篇纸，也决计不可以在这世上多做停留。

医生看出我的顾虑了。“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预约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关于你咨询的任何事，只要你不主动公布，除了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大概是都有吧，”我决定讲出来，我不想再过那种混沌又惊恐的日子了。

“我觉得自己很垃圾，明明高中的时候成绩在班里都比较靠前的，结果他们都上了本科，有的回去复读了，只有我，只有我认命一样的读了专科……我明明过了本科线，可是……还有我的家人他们，他们不让我报自考，但我们班的大半同学都报了，我们这个专业，专科出来能去哪里教书，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我想起那些不平事，眼泪也止不住了。我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一动不动就要流眼泪，这种丢人的体质常常令我自卑，可我一面自卑着，一面又止不住继续哭了。

“还有，还有就是，我不敢表现自己，只要是让我上台，我就两腿发抖，呼吸困难，可是我们专业以后是要教书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自己……还有我的那些朋友，她们总和我开玩笑，我心里面很多想法都不敢和她们说，因为她们永远没法理解我！”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沉默间，她给我递了一张纸。

“其实考专科并不算什么失败，你想想，你有机会参加中考，高考，还能读到大学，这其实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好多了。或许这并不能劝到你，那你再想想，你的人生还有那么长，难道因为进了一个专科学校，就要因此放弃自己所有的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