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跑车缓缓地停下。
摇下车窗,里面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许是用刀做成的,锋利冰冷,比北极的寒冰还要冷。
黑眸里的影像被那个清瘦的卖报少年牢牢霸占着。
太阳晒不黑他,或者还是说,他实在太苍白,那种苍白像蜻蜓的翅膀,脆弱得风都能折断。病态的白下,脸没有红晕,尖尖的下巴。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的眼睛,像住着鬼魂,不是说阴森冰冷,而是说飘忽,淡得像不存在这人间,空空的。
他飘在那,抱着一大捆的报纸,声音嘶哑。
颜光新到的晚报。
宫晋生看看手里的照片。没错的。是他。虽然那照片上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但这么多年,他没有变过,除了更苍白更瘦弱。也除了,他的眼睛里再也寻不回当初的倔强。
宫家最不堪承认的私生子——颜光。现在,叫宫颜光更为恰当。
那贵族少年停在他面前。黑色纯粹的发,漆黑的眸子。宫晋生的到来遮住颜光眼前所有肆意的炎热和日光,洒下片刻阴凉。
颜光请问。有什么事?
干渴至极的声音。
颜光买晚报么?
他的样子,似乎更像买财经报的,单单只坐在那里,就可以主宰世界经济的生杀大权一样。颜光退后一步,来人让他害怕,似乎是年代久远处涌出的恐惧。
宫晋生你跟我回去吧。见他最后一面。
宫晋生轻蔑地看他一眼。
宫晋生然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这是宫家给你唯一的赏赐。
颜光看着他,看他眼里漆黑一片的阴影,轻轻“哦”了一声,似乎半是明白,终于猜透了心里的熟悉感。今生能这样对他的,唯有一人,回忆被刻在了灵魂里,他永生不会忘记。
颜光晋生么?是……晋生哥哥么?
宫晋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但颜光听到要去宫家只是害怕地往后退,最后终于像片纸一样飘入马路中央,急切地想要逃跑。车流迅急,颜光茫然地被困在车海中,住了足,不知如何是好。
该死!宫晋生骂了一句,跟着他闯入车海。他伸手一捞,捞到了那秀气的腕。一辆宝马在身旁尖锐鸣笛停住,大骂颜光的找死行为。
颜光不在乎。
宫晋生看着颜光,他突然发现,时光荏苒,他实在是变得很奇怪,他好像不在意这世界。或者说,就算他刚刚是死在这辆车下,他也不会在乎。
这样的颜光,终于不会让晋生感受到任何的威胁性。而取而代之的,他覆上颜光的眼,想蒙住里面绝望的光,是心疼代替了所有。
颜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