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身边得用的人嘴都很紧,他谨慎多疑的性子在年少时就有端倪,所以宜修即使召来他手下的太监宫女,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没人能将胤禛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情说清楚,这样反倒更让宜修不安。
宜修绘春,绣夏,去打听打听。
绘春和绣夏明白领命去了,独剩剪秋和扶风留在宜修身边,为她按头捶腿。
扶风福晋,您别忧心,这更深夜重的,千万别熬坏了身子。爷那么爱重您,他怎么舍得您这样不顾惜自己。
翦秋是啊福晋,爷他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忙,待会儿就回来了,您还是歇下吧。
宜修傻姑娘,你们不懂……
她今日回来,房里却留不住人,这本身已是笑话一桩。嫁到皇家的女人,哪个心里没有弯弯绕绕。在这小小的一方后院里,是没有天衣无缝的秘密的。宜修不去想明日玉藕荷风馆会出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她只想知道这么晚了,胤禛到底是去见谁,又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去?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宜修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噩梦,费扬古夫人尖利的笑声,柔则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面容,胤禛绝然转身的冷酷,弘晖在病痛中的哭泣……
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向她袭来,宜修捂着自己的额头,面色苍白,差点就稳不住身形倒下去,多亏了翦秋反应快,及时托住她。
翦秋福晋,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宜修不必,没用的。
这是心病,只能用心药医,太医的医术再高超,也不能将她心中深种的病根儿拔出去,她的病是因柔则和胤禛而起,也只能由他们来医治。
这个时候,其实宜修差不多已经猜到那个最坏的结果,柔则终于开始出手了,她背后的推手无非德妃和费扬古夫人二人。
而费扬古夫人因后宅的女人们焦头烂额,做事越来越横冲直撞,不可能选择这样迂回的方式。那在柔则身后指点的,只能是她那位好姑母了,她这么做,恐怕还是为了上次清凉宴的事。
正思索间,绘春和绣夏一前一后回来。
绣夏福晋,奴婢打探到西配阁那人在酉时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宜修点点头,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宜修我知道了,叫人搬张凳子放在院子里。
粗使嬷嬷闻风而动,翦秋扶着宜修走进院子里,只见深色的夜幕低垂,月亮被掩进云里,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烁,这一方小小的天空,照得人的影子格外寂寥。
宜修望着天许久许久,不知不觉眼中竟有了泪意。
她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当情感透支到一定程度,好像什么事都在她心里翻不起波浪了,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吹散。
翦秋福晋,进屋休息吧,您这样身子会受不了的。
宜修摇摇头,拂开翦秋的手,坐到凳子上去,眯着眼假寐,任由清凉的晚风吹干眼角的湿润,也任由它们在自己的心里呼啸穿梭。
茫茫的夜色里,她说……
宜修翦秋,我想再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