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五）

林噙霜惊讶之余也没停下脚步，往屋里进的同时还不忘打量周围，要说别的地方她需要多留意打量王大娘子新近的安排布置，可老太太屋里却是完全没必要的。林噙霜想着，毕竟王若弗这蠢妇向来与老虔婆不亲厚，往日里在老虔婆的衣食住行上她也就只是做做样子，全了盛紘的面子罢了，从来没有真上心过的。

林噙霜本来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可是这随意的一眼可真是吓了一跳，林噙霜打从投奔入盛府直至在闹出这丑事儿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老太太院中的，整个府里她最熟悉的就是老太太的院子了。

林噙霜方才冲进院子里时，就觉得院中景观有些变化，不过跑得急还没来得及细看，本来想着应是季节时令变化，府司为院里添置了新的景观植物，可是现在看着老太太屋里几乎所有摆件都变了，以前陈设空得好像是雪洞一般的屋内，现在变得既富贵又雅致。

一进屋门，就可以看到屋内做隔断用的红酸枝木博古架上，木格子里摆着些海棠红的钧窑釉的玉壶春瓶，还有些磁州窑的鹧鸪斑纹、玳瑁纹的结晶釉的梅瓶，常见的器形显得端庄，斑斓的花色，看着让人眼花，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真真是好看极了。

王大娘子提出换些陈设时，老太太也想着去旧换新，刚好去去林噙霜之事儿的晦气，便欣然应允了王大娘子的提议。本来老太太本意是还摆些素色温润的甜白釉之类就可以了，但是王大娘子重生一世，这辈子打定主意孝敬婆母，孝心至诚，决不允许婆母再过寒酸的苦日子，非要摆上些花色斑斓的，其余高低错落的格子里则摆放着些玉山子或珐琅之类的炉、瓶，端的是雅趣别致。这柜博古架花格通透，将陈列的古玩衬托得古朴浑厚。

只不过是这些小件陈设一换，这屋里竟就仿佛换了一番天地般，先前那雪洞一样的尼姑庵堂与此一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那日，王大娘子打了鸡血一样的干劲十足，招呼女使比划着摆放瓷釉器皿，时而退后几步沉吟端详，仿佛抉择天大的事儿一般，老太太看着笑得直摇头。王大娘子忙活之余还不忘问问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正享受着儿媳妇的热情殷勤，不想给提意见，搂着华姐儿描红头也不抬，只说都好。王大娘子见婆母不给意见，就拉着房妈妈絮叨比划。等到盛紘下衙回府来给母亲请安，看见完全变样儿的院子，竟直接又倒回了院门前，对着院门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走错了门，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噙霜一步步走进屋来，越走越愤怒，觉得王若弗定是趁着自己被罚禁在林栖阁里这段时间，想要拉拢老虔婆与她一心。林噙霜现下到底是还年轻，心计并不如上一世那么精明老道，心中完全想岔了，根本没注意到此时的王若弗已然不是她一开始打量的那个好拿捏的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