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

随后两日，惠妃和猗贵人一同在圆明园内逛逛，走至半途，突然斜前方走来一个眼生的少年，走到她们面前猛地停住，行了个礼。

猗贵人没见过这人，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眉庄“四阿哥，许久不见了。近日身子可好？”

惠妃见了他，温柔地问了一句。

四阿哥“给惠娘娘、猗娘娘请安。我都还好，只是思念皇阿玛甚苦，却不得常常在皇阿玛面前尽孝。”

那少年恭恭敬敬地说着，却并不立刻走开，似是有话要说。

沈眉庄惠妃转头为猗贵人介绍：“玉娆，这是四阿哥，你还没见过的。”

四阿哥四阿哥却殷勤道：“我曾见过猗娘娘的姐姐，您与熹娘娘长得真像，都是一般的国色天香，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甄玉娆猗贵人谦虚道：“四阿哥说笑了，国色天香乃是形容皇后的词儿，我只是个小小贵人，当不得如此夸奖。”

四阿哥“猗娘娘如今圣眷正隆，可以想见往后的日子必定是花团锦簇的，怎知当不得？”四阿哥说。

四阿哥“还请四阿哥慎言。”惠妃提醒道。

猗贵人倒是没说话，她原本以为，四阿哥养在这圆明园里头，向来不受皇上待见，宫里头也忌讳提到他，连开蒙也没顾上，整日只是一群嬷嬷、太监们带着他，他会显得小家子气一些。

没成想今日见了，却是个有志气的。

甄玉娆“四阿哥想见皇上？”

猗贵人这话问得直接，惠妃却已经猜到她的盘算。

四阿哥“是，我知道为着我生母的缘故，皇阿玛素来不待见我。但我同样是皇阿玛的儿子，该自发奋进，不落于人后。”

四阿哥到底年纪轻些，虽有些心机，但城府不深。

沈眉庄惠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为着这个，早先我与嬛儿来圆明园时，你才在池边大声诵读，只为引起皇后或熹贵妃的注意？”

四阿哥“正是。雕虫小技，让惠娘娘见笑了。”

四阿哥终究还小，此刻被戳穿，便有些窘迫。

沈眉庄“不过，你肯下功夫念书，也不全是装出来的，是吗？”惠妃问他。

四阿哥四阿哥垂了眼，答道：“是，不过这儿没有师傅教我，只能自个儿胡乱看几本书，有许多不通之处。”

甄玉娆猗贵人看着他，郑重开口：“皇后一向看重出身，因而不太注意你。可我倒是觉着，出身是最不要紧的。只要不甘心，抓住了机会，总有出头之日。”

四阿哥“那就不知，惠娘娘和猗娘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浣碧“小主，这四阿哥虽是皇子，但奴婢瞧着天资平凡，纵使皇上愿意将他养在碎玉轩，将来也未必有好处啊。”

晚间，猗贵人对镜卸去晚妆，浣碧在一旁伺候，便与她议论此事。

猗贵人看起来倒是毫无忧虑，慢慢地取下耳坠子，说道：

甄玉娆“皇子也许不必天资聪颖，只要孝顺仁义，心存善念，便能得皇上喜欢，也就能立足。”

瑾汐槿汐在一旁搭话：“但惠妃娘娘刚有了静和公主，皇上未必愿意……”

浣碧“小主竟不想自己抚养四阿哥？”浣碧惊讶道。

甄玉娆猗贵人笑了，侧首看她一眼，说：“我只是个贵人，哪儿能抚养阿哥呢？况且，我比那四阿哥大不了几岁，若是贸贸然去求皇上，倒平白落人笑柄。但眉姐姐刚和皇上重修旧好，皇上爱重眉姐姐，也爱重静和，眉姐姐又一向端庄稳重，很得人心，若是皇上指明了由她抚养四阿哥，也算是名正言顺，没什么舌头可嚼的。”看浣碧有点不好意思，又说：“你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皇上都说了，你呀，封个侧福晋也是当得的，从今儿起，便算是我姐姐了。”

浣碧浣碧面色红了，跪了下去，只说：“奴婢不敢。”

甄玉娆猗贵人扶她起来，“别总是跪着，多累呀。我知道你钦慕果郡王，那日殿上那情形，也是不得已，你能嫁过去做侧福晋，已经是很好的收稍了。从今往后，我只知你是我姐姐，甄家二小姐；同样也只知你是果郡王未过门的侧福晋，而不知那日的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这话虽恳切，却有敲打之意。浣碧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私心竟然被玉娆轻易看破，又想跪下去，却被玉娆稳稳地扶住了。她望向玉娆的眼睛，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她也许早就知道自己是父亲的女儿，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但暗地里也像长姐一样为自己考虑。

细细想来，自己虽从小做侍女，照顾长姐长大，但长姐和玉娆都不曾为难过自己，吃穿用度更是比一般侍女好得多，从不曾干过粗活儿累活儿，也很少受委屈。如今，猗贵人更是抬举自己嫁给心爱之人，何等运气啊，世间还有如此姐妹，纵使在这深宫里，也是真心相待。

她的神色大概有些动容，玉娆了然，莞尔一笑，说：

甄玉娆“我和眉姐姐会给你准备好嫁妆，昨日听皇上说那沛国公也要把女儿嫁给果郡王，为了江山社稷，果郡王只能应了。但你不可妄自菲薄，你的嫁妆，并不会比孟静娴少半分。浣碧姐姐，我们甄家如今虽没落，但甄家的女儿，从不会被旁人比了下去，你要记着。”

浣碧“奴婢……浣碧记着了，谢谢小主。”

浣碧泪光盈盈于睫，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猗贵人却不想她落泪，因而故作轻松道：

甄玉娆“你该叫我玉娆妹妹啦，过几日，内务府就会给你拟几个名字送来，你自个儿想想，有没有喜欢的字。”

浣碧“是。”

浣碧听了，总算把泪意收了几分。

槿汐看着这二人，心里默默念着熹贵妃的模样，心想，若是她还在就好了，想必她也想亲自看着浣碧得入族谱，看着妹妹风光出嫁。

但如今，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