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沉默了片刻,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他眉头微蹙,似乎斟酌着词句,最终只是沉声说道:“方小姐还是早些提防为好。宫中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到时多留几分小心。若真逼不得已,可以差人来找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方糖闻言一怔,随即唇角微微勾起。这夜墨……呵?
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却掠过一丝暖意——看来方家终究不是孤立无援的,张家与夜家,不都在暗中相助吗?
她垂眸掩去情绪,抬起头来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夜公子有心了,这份情谊,方糖记下了。”她的嗓音清冷却不失感激,“既然提早得知消息,我自有应对之策。”
话已至此,夜墨也不再停留,略一拱手便告辞离去。方糖并未相送,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庭院中再无半点动静。
为免引人注目,夜墨自然是以原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笺,指尖轻抚过那略显粗糙的纸面,目光渐渐深邃。
握信的手微微收紧,思绪随之翻涌,她在脑海中不断推敲着对策,良久未动。
日子如水般悄然流逝,方糖依旧如平日一般忙碌于家族事务,夜家也维持着往日的平静,仿佛那一夜的密谈不过是风中微不可察的一缕轻烟。
然而,宫中却传来了消息——七皇子的生辰即将到来,这是他的成年之礼,陛下有意大肆操办,广邀天下宾客,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商贾名流,皆在受邀之列。
这一场盛事无疑昭示着那夜的对话并非虚幻,而是冰冷的现实:陛下对方家的忌惮与敌意,早已埋下根苗。
而所谓的“商贾之家”,恐怕也不过是方家一户独得此“殊荣”罢了。
谁不知那七皇子自幼便备受冷落,如今陛下却忽然如此大张旗鼓地为他庆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朝堂上的官员们心中各有计较,但又有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公开议论?
或许只有在暗处茶余饭后时,才敢低声窃语几句,旋即又匆匆噤声,唯恐祸从口出。
不论众人私下如何议论纷纷,宫中的邀请函依旧一户户地送了出去。方家也收到了一封,而方糖则亲自迎接那前来送信的公公。
“有劳公公了,届时定备厚礼送往。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公公笑纳。”她话音未落,便示意身旁的丫鬟递上一只精致的荷包。
那送请柬的公公嘴上虽连连推辞,“方小姐太客气了”,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刚一入手,他脸上的笑意便添了几分浓重,“方姑娘,奴才出门前,掌事公公还特意叮嘱过,定要请您亲自赴宴。说是陛下也会驾临,多年未见姑娘,甚是想念,想趁此机会与您叙叙旧呢!”
方糖微微颔首,“自当遵命,如今身体大好,陛下相邀,又岂能不去?”
那公公略顿了顿,低头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荷包,终究还是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方姑娘,宫中规矩严格,护卫不得随行,您到时只能带一名丫鬟。若是挑个身手好的,或许还能护住一二。”
方糖浅浅一笑,语气温和却满是笃定:“多谢公公提醒。”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淡然,仿佛早已洞悉其中深意。
公公见状,也不再多言,躬身告退,匆匆赶往下一家送请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