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衡深知长子心急如焚,便不再耽搁。他先安抚好妻子的情绪,随后迈步朝书房走去。
夜墨见父亲踏入书房,轻轻将门合上后,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父亲。
“你是说,你试探出糖儿聪慧过人,向陛下禀告后,他竟想亲自对糖儿下手?”夜父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夜墨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夜父闻言,气极而笑,声音冷峻且带着讽刺:“好!好!好!真不愧是陛下!他权谋算尽、机关算破,如今居然连一个女娃娃也不放过!这可真是荒唐至极,令人叹为观止啊!”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锋般锐利,愤怒与不屑交织在空气中,久久未能散去。
“父亲息怒,眼下该如何是好?陛下说再过几日,具体时间虽未定,但想必不会太远。我也猜不透陛下究竟打算如何行事,不过既然传召方家姑娘入宫,想必绝非寻常之举。”
夜墨上前劝慰道。
夜衡刚才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在思索对策。
“陛下相邀,糖儿自然无法推辞。装病避召,那是对圣旨的大不敬,岂能行得通?可若真去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谁不知陛下心思深沉,偏偏他还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明面上断然不会公然为难。毕竟陛下一向自诩明君,怎会让自己落下口实?真正令人忧心的是……”
说到这里,夜衡猛地停下脚步,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
“怕就怕陛下暗地里动什么手脚。比如在膳食中下毒,或者安排人暗中加害。御前规矩森严,除了你我与御前侍卫,旁人皆不得携带武器,银针更不可能带入。这种情况下,即便糖儿察觉异常,又如何验毒?这不是将她置于险境,任人宰割吗?”
他的语气越发沉重,眉宇间满是无奈与焦灼。
夜墨心中焦急万分,却又难以决断。
“父亲,我们夜家世代效忠皇帝,您当年也教导过我,除了不可亲自伤害方家之人,其余皆需听从陛下旨意。”
他的声音虽稳,却掩不住内心的挣扎,“可如今,我们已知陛下心怀叵测。我之所以不忍见方家小姐遭难,并非因为她是方家人,而是因她无辜受牵连,只因陛下的猜忌便要赔上性命——这绝非正道!”
说到这里,夜墨顿了顿,眉宇间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然而……陛下之命,我们真的可以违抗吗?眼下他并未让我们亲自动手,但我们又该如何选择?是袖手旁观,还是出手阻拦?”
话音落下,他垂下眼睑,心头一片茫然。自幼被灌输的忠君之道如千斤重担压在肩上,让他无法轻易背弃;
然而明知皇帝欲对一个清白之人痛下杀手,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夜墨隐约感觉到,父亲对方家似乎有意偏袒,而自己或许只是出于对无辜者的怜悯才想相助。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份分歧的背后不仅仅是立场的不同,更是一种信念与伦理之间的撕扯。
此刻,置身于漩涡中央的夜墨进退维谷,仿佛脚踏薄冰,每一步都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