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生命之果

“「寄灵语花」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听完故事的暮暮激动地追问老者。可能是为了不破坏孩子天真美好的幻想，亦或是它真如传闻中的神奇，老者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哇！好想要啊。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他难以控制兴奋的情绪。

“可是，他们说寄灵语花是在「神狱之森」生长的花，他们不会准许我们去的。”

那之后，暮暮总是期盼着去寻找寄灵语花。因为族人不也许任何人踏入神狱之森，说会激怒栖息在哪里的生灵。

他喜欢在高处仰望神狱之森的方向，也曾有数次偷偷跑出村子前往神狱之森外围，在那边徘徊，想要去探险的冲动，却因敬畏与恐惧而犹豫不决。

最后，当然是被抓回来的。

“暮暮，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寄灵语花啊。”小福瑞斯特问道。

暮暮只是把手放在福瑞斯特的头上，温柔轻抚着，却也没说缘由，而是告诉福瑞斯特：“千万别学我，不要让大家担心哦。”

本来一切平平淡淡的，直到五年前……

平静的一天，突然地动山摇，森林一直发出怪声，天空在响，犹如有什么即将从沉睡中苏醒。这种怪象持续了一点时间，而后再没出现。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曾森林里弥漫出淡薄的雾，是从神狱之森中蔓延出来的。之后的几天，都是迷雾缭绕，邪兽销声匿迹。

村里开始频繁出现怪病，很多人都卧床不起，身上被腐蚀一般开始腐烂，浓郁的黑色物质如血水般渗出。庆幸的是，传染性并不强，可一旦触碰便会沾染，很难痊愈。

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疾病，但大家心里清楚，比起“疾病”，这更像是一种……污染？

清澈的河水变得污浊，烈日朝阳的天空迎来不见天日的乌云，植物开始凋零和死去。浓雾笼罩和异常的天气，搞的人心惶惶。

“别怕，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们的，很快就会过去的。”，暮暮拥住害怕的福瑞斯特，他没有恐惧，脸上更没有一丝惊慌的神情。

他的目光始终在「神狱之森」上。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暮暮自言自语道。

神狱之森闪着一道白光，虽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但它有种魔力，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可也仅有一人能看见。

第二天暮暮失踪了。

福瑞斯特找遍了村子也没找到他，通过大人们的对话得知，暮暮在晚上离开了村子。虽然派了些人出村寻找他，却都无功而返。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暮暮在大病一场后，身体非常虚弱，他不可能走太远的。

或许他受伤了，在某处等待救援？

或许他遇到了什么，暂时不能回来？

大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福瑞斯特则依旧每天在等暮暮，期盼着他会回来。

第四天，众人惊喜，暮暮回来了。

没有受伤，甚至连擦痕都没有，只是略显疲惫。

他满脸微笑，翠绿的眼睛如在阳光下，闪着耀芒：“我回来了，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他带了个东西回来，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果实。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用来做什么，从哪儿来的。

暮暮也没说，即使追问，他也不作答，只是将那“果实”静放在村子最高的树上。

也不知是不是那果实的作用，村里的那些怪病有了消退的迹象，河水不再污浊，浓雾也逐渐散去。

不出一个月，在雨蒙蒙的夜晚过后，我们再见阳光。森林为自己做了番清洗，雨水冲刷走了无垢，空气净化变得清新，枯萎的植物作为新生养分。翠绿的枝丫冒了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暮暮！你看！是阳光！”，福瑞斯特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

“是啊。阳光，好温暖。”

一如既往的，暮暮的目光时常落在神狱之森，有次在恍惚间听到他向着空气说了句：“谢谢您救了我们。”

他看着那个“果实”的方向，福瑞斯特问他：“暮暮，哪个到底是什么呀？”

“是「神」赐予的新生果实。”

“我们永朔灵兽的「神」虽然只有一位，但，即使不是我们所敬仰与信奉的神，也要保有敬畏，不可亵渎。”

“嗯！我知道了！”

两年后……

果实裂开，微弱的光点形成一只蝴蝶飞往神狱之森，撒下点点光芒，在天空架起不一样的彩虹。

“好美！”

“生命的新芽。”，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要返回孕育它的故乡了。

“嗯？……是「神狱之森」吗？”，福瑞斯特猜想，暮暮笑了。

“蝴蝶飞远了呢，秋天快来了。”

“是啊！”，秋天是万物凋零的开始，为新的生命铺路的前奏，也是丰收的季节。

“福瑞斯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让福瑞斯特记忆犹新，哪天的落日余晖真的很美，橘红的暖色落在暮暮的脸上，他的眼神尽显温柔，又有股说不出的悲伤。

仿佛他知道，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

“太阳要下山了。”

蝴蝶用仅剩的时间，去看世间万物。

可是……暮暮，再也没机会了。

蝴蝶远去的同时，带走了暮暮剩余的时间。

暮暮病情复发，这次更加严重。他肉眼可见的消瘦，无论怎么调养都不见好转。几个月后，暮暮再也支撑不不住，倒下了。

所有人包括福瑞斯特的心仿佛漏了一拍，那一幕更是烙印在福瑞斯特的脑海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的喊着“暮暮”。

“暮暮！暮暮！暮暮！”，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的视线再看不清他的模样。

暮暮陷入了深度昏迷，大家也发现他的身上开始出现哪些黑色物质，并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

之后的两年里，那些物质基本扩散到全身，暮暮的情况急转直下。奇怪的是，暮暮身上的并没有传染性。

福瑞斯特总有一种感觉：“暮暮，不只是它，你也救了我们对吧？”，冥冥之中，总觉得是它和暮暮，一起拯救了大家。

眼睁睁看着暮暮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福瑞斯特就越着急和束手无策，就像是在哭诉般喊道：“明明村子里无一人因灾害死亡，为什么到最后只有你变成这样？！”

其实哪天，暮暮不仅仅是带回了“果实”，还带回了一颗埋在自己家花盆里，至今还未发芽的种子。

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那就是寄灵语。一想到暮暮此刻的模样，泪水再次抑制不住的留下：“那是寄灵语花吗？……你进入了神狱之森对吗？”

你是不是见过伊德斯古特希尔的「神」？

……我真的很想为你做些什么……

就算是减缓些疼痛也好啊……

……

“神狱之森……对！神狱之森！去找伊德斯古特希尔的「神」！”，这个念头时常浮现，可最后都被压了下去。

期间暮暮醒过几次，但每次苏醒的时间都不长。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喘着粗气，身体太过虚弱而几乎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能稍微转动下。

“福瑞斯特……”，光是呼喊名字都十分困难。

“暮暮，我在！暮暮你坚持住！一定有办法能救你的……一定……”

暮暮张嘴，闭嘴，发不出声。福瑞斯特读的出来，“没用的”，但是仍然不肯接受现实。

“……暮暮……暮暮，你不是喜欢寄灵语花吗？我去找！”，福瑞斯特哽咽着，喉咙似乎被巨石压着，心如刀绞般的剧痛。

病房里只有福瑞斯特的抽泣和哽咽声。似乎是听到了福瑞斯特的哭声，暮暮嘴唇动了动，呼吸连绵起伏，一次一次沉重的呼气，吸气都让人心痛不已。

“不要……去……”

福瑞斯特紧咬牙关，眼睛哭的红肿，泪水仍在流淌。他深吸一口气，可每次呼吸都在刺痛着神经。

“那，再等等……再等等好吗？！你答应过我，陪我看流星雨的。暮暮？暮暮！”

“……好……”无力的呼气却能够穿透直达灵魂深处的声音。

福瑞斯特勉强的笑了：“说好的。绝不能反悔。”，他缓步走出病房，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暮暮。

只是在离开前，似乎听到了暮暮的声音，轻声说道。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