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悄声的离别

丁程鑫不清楚，自己何时得罪了王麻子，他仔细回忆舞台上的一举一动，并无不得体之处，台下的斥责和羞辱他也没有少经历，但是即便是再多难听的声音，戏也应该演完，这是对戏的尊重，也是对台下观众的尊重。

但是转念一想，清风阁倒是侥幸逃脱毒手，可是自己…虽然丁程鑫心里也不情愿，不甘心就此结束在舞台上的演艺生涯，从而变成一只笼中之鸟，可即便是再好的金丝笼子，再美丽的羽翼，也是有翅难展，无处可逃，但或许为了整个清风阁，是值得的。

丁程鑫要紧后牙槽，暗暗的下了决心，急忙回到李师傅屋里，深怕晚一步就忍不住反悔了，他斩钉截铁的说

丁程鑫师傅，我想好了，我愿意去

李师傅程鑫，你知道这一去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

丁程鑫看见了师傅微红的双眼里蓄满泪水，苍颜白发，心顿时软了下来，可是他知道自己留下来无疑是在给清风阁找麻烦，他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要理智一点

丁程鑫师傅您说的我都明白，这对于我来说算是…一种新的…历练

此时丁程鑫才知道，违心的话说出来，不仅僵硬而且格外的刺耳。

丁程鑫但是师傅这事儿你先别跟那几个弟弟说，亚轩虽然长大了但是还是好哭，子逸性子急容易生气，您能敷衍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等尘埃落定了再说也不迟，明天您也别送我，免得惹您不高兴

演了这么多出戏，可是偏偏此时丁程鑫演不出任何喜悦的表情，他努力的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可是泪水偏模糊了视线，他跪下来，给师傅磕了三个头，趁着磕头的机会，他悄悄的擦干泪水，他强装镇定的嘱咐道，

丁程鑫师傅您眼睛不好，别总不舍得点灯，梨园里的孩子都长大了，他们很乖也很努力，他们会替我孝敬您的，您别难过了，您应该为我另谋高就而高兴

那个曾经追着他们喋喋不休，唠叨个不停的师傅忽然沉默了，流下了无助的泪水，那张本就沧桑的面庞，两道泪痕十分惹眼，丁程鑫知道师傅心里的难受不比自己少，这十几年的悉心养育，批评教诲，费尽心力，以至于师傅头发白了，皱纹深了，身体也直不起来了，曾经也驰骋在戏坛的名角儿，如今的脚步也日渐蹒跚笨拙了，可是谁又能舍得，含辛茹苦掏心掏肺养大的孩子。

翌日清晨，丁程鑫坐上了王麻子派人来接的车，少年一身素色长衫，面如白纸，瞳如死水，轻轻的淌着泪，悄悄的离开了清风阁，阴沉沉的天，凉丝丝的风，一切如平常般安详且平静着，只是这梨花盛开的小院里，怕是再也不会有丁程鑫欢乐的歌声了。车子开动了，匾额上楷体的清风阁三个字逐渐变小，直至变成了三个小黑点，少年依旧死死的盯着不肯回头。

到了王家大院，枣红色的墙壁，精致灵巧的装潢，宽敞的院儿里栽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映入眼帘，家丁仆役来来回回的忙活着，王家的大胖小子躺在一株夹竹桃树下的藤椅上，丁程鑫面无表情的跟随者仆役的引领上前欠身问候道

丁程鑫王少爷

丁程鑫微微蹙眉，只觉得这满树的娇嫩，衬着这树下的人着实是令人作呕。

王麻子来啦，我还以为你不肯来呢

王麻子满脸油光，笑的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丁程鑫怎会，您这高门大户，鄙人有幸高攀

王麻子昨日在清风阁见你自视清高，还以为您是个角儿架子大呢？所以我花钱把你买来，是想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个用钱买来的奴才

丁程鑫不知道为何让您误会我自视清高了

丁程鑫不卑不亢让王麻子有些窝火

王麻子别装，肯定是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马嘉祺来替你说话羞辱我

丁程鑫光天化日之下，王少爷不要血口喷人

王麻子据我所知马嘉祺可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哎，但是像你这种小戏子，就像凌霄花，朝为浮云枝，暮为委地樵，依势张狂

听到此处丁程鑫笑了

丁程鑫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您说凌霄花我还以为您在夸我，积极向上，从不居功自傲呢，原以为您文化造诣深厚，如今才知道您连您自己瞧不上的戏子都比不上啊

王麻子你…

王麻子被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喊道

王麻子来人，好好教教他，怎么跟我说话

话音未落，便过来了一个莽汉一脚踢向丁程鑫的膝盖窝，丁程鑫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双膝重重的嗑在了花岗岩地面上，丁程鑫怎肯为这厮下跪，急忙伏地起身，不料却被身后的大汉死死的压住了，动弹不得

丁程鑫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是不敢找马家少爷的麻烦，把气全撒在我身上对吧

被戳痛处王麻子怒从心头起

王麻子来人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