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瑾年（118）

苏姨娘瑾年？

手里端着托盘款款朝新房走来的苏姨娘在看到蹲在房门口的人时，蓦的顿住了脚步。

苏姨娘你不留在房里照顾慕白少爷，怎倒是一个人躲这里喝起闷酒……怎、怎么哭了？出了何事？莫不是慕白他……

王瑾年谁哭了？你眼花了！

王瑾年扭过头，擦了擦眼尾，仰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哭红了眼，还一脸的颓废，这可把苏姨娘吓得不轻，忙把手里的托盘放下，伸出手去拽他。

苏姨娘你起来，告诉姨娘，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跟慕白闹矛盾，被他给赶出来了？

王瑾年你别拽我！

王瑾年不耐烦的甩开苏姨娘的手，急声道。

王瑾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闹矛盾了？又哪只眼睛看到我被赶出来了？慕儿又不是你们，一天天的，只知争风吃醋！

苏姨娘……

苏姨娘被噎住了，眸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瑾年说的对。

慕白少爷怎会跟他们一样。

他可是瑾年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飞的人儿啊！

怎会跟她们这群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给人做小妾的人一样。

王瑾年你……

这时的王瑾年似乎也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语气柔和了些。

王瑾年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与慕儿并非闹矛盾，至于为什么出来？大慨是……不想打扰到他休息吧！

他承认。

刚听到肖慕白让他娶妾室、并一再以性命担保自己不会争风吃醋时，他的确是火大了。

可火归火。

又不是不爱了！

怎会真的舍得离他而去？

他要守着他！

哪怕隔着一堵墙、一道门，他也要好好的守着他的慕儿。

就算外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也丝毫动摇不了他要守着他的决心。

苏姨娘你这傻孩子啊……

苏姨娘挨着王瑾年蹲下身，顺手拿起一个酒坛打开，也学着王瑾年的样子，仰头朝嘴里灌了一口，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笑着道。

苏姨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倔得很！

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他一边朝自己扔东西，嘴里一边嚷嚷着让她滚出他家。

呵呵……

后来闹够了、闹累了，还不是窝在她怀里沉沉的睡去。粉嘟嘟的小嘴里还不忘呢喃呓语着‘娘亲、娘亲、再抱抱瑾年……’。

说起这个苏姨娘啊，她实际比王瑾年大不了几岁。

她是王钰森娶的第一个姨娘，进帅府时不过才刚刚满十三岁。

那时王瑾年的娘亲刚刚病逝，留下整天要忙于处理军务的王钰森和不足六岁的王瑾年，嫁进帅府的第一天，她就承担起照顾王瑾年的责任。

她这一生都没有生过孩子。

倒不是因为不会生。

而是王钰森不会让她生下他的孩子的。

所以……

她一直把王瑾年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养。

刚开始那几年，帅府就她一个姨娘，虽然王钰森从不正眼看她，但好歹她也是他名义上唯一的妾室，所以帅府从上到下都还是比较尊重她的。

可后来啊……

不甘于现状的王钰森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往帅府里纳妾，妾室多了，矛盾自然也就多了。

大帅府整天乌泱泱的……

不是三房为了一匹锦缎跟四房吵，就是四房为了大帅在谁房里过夜跟其他房里的吵。

吵来吵去。

争来争去。

到头来……

她们才发现，都只是替身罢了。

没错，所有的姨娘都只不过是王瑾年娘亲的替身罢了。

眼看要升为继室难上加难，所有姨娘开始转过头来跟她抢小少帅。

要知道，小少帅可是大帅的心头肉，是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替他生的，只要讨好他，那距离她们当上大帅府夫人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可她们哪知道？

这个小少帅傲娇的很。

她养了他那么多年，他都跟她不亲近，更别提那些个聒噪的姨娘们了。

所以啊……

讨好不成，倒是让小少帅记恨上了大帅，也因此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宁愿去当一个戏子，也不肯留在帅府好好的当他的少帅了。

所谓鸡飞蛋打，也不过如此。

此后，大帅府的姨娘们成了摆设，王钰森再不肯踏进姨娘们的院子一步……

王瑾年谢谢你……

王瑾年抢过苏姨娘手里的酒坛，随手扔出窗外。

王瑾年那时年少不懂事、又刚刚失去娘亲，脾气自然暴躁了些，我对当年的无礼跟你道歉。

苏姨娘瑾年……

苏姨娘颤抖着唇，转头看向王瑾年，杏眼里已蓄满了眼泪。

王瑾年你还年轻，若有中意的人，想离开的话就告诉我，放心，我会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当然，若想继续留下，我也会给你养老送终……不、养老送终的话，我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别担心，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

王瑾年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打开房门就要进去。

苏姨娘等等……

苏姨娘再次拽着他的手腕，脸色煞白的道。

苏姨娘什么叫没机会？瑾年，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说啊！你到底想干嘛？

王瑾年不想干嘛。

王瑾年剥开她的手，大步走进新房，砰的关上房门。

他不想干嘛。

他能干嘛？

他只不过想……

若有一天，肖慕白终是撑不下去，撒手人寰的话。

那这个世间……

从此也不会再有王瑾年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