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28）

肖长歌疼、疼吗？

对视良久……

肖长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哑着声道

他惨白纤细的手放在他胸口处，轻轻摩挲着

没错——

他都听到了

肖长歌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长到无论他怎么努力挣扎、都醒不过来的梦

梦里，小鱼儿抱着他，摇响了小银铃、吹响了小口哨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说着"歌儿，回来，小鱼儿想你了""歌儿，回来，不许扔下小鱼儿……"

他还梦到他让他等他一柱香的功夫

他竟为了他去偷药……

可是……

他等不到他了……

他好累……

好疼……

好困……

意识渐渐远去，他的小鱼儿在脑海渐渐模糊，直到碎成无数片，他伸出手，想将那些碎片牢牢握在手心里，却终究什么也没能抓住，于是……他就这么孤零零的、悄无声息的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王景煜醒醒，肖长歌你给我醒醒，你答应会等我回来的，你醒醒啊肖长歌

王景煜我把药给你带回来了，歌儿……求求你……醒醒……

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好吵~

蜷缩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瑟瑟发抖的肖长歌缓缓睁开眼……

这是哪？

怎么这么黑？

这么冷？

他好害怕！

王景煜歌儿别闹了……

王景煜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不该不辞而别，你别不理小鱼儿……

那道声音不厌其烦的、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让身处在九幽之中的他无法安息

他肖长歌何时失过言？

他可是说到做到的肖将军啊！

当日他赠他铃铛时曾说过，只要他将它吹响，那无论他远在天边、还是身处黄泉，必定不远万里，前来相见……

所以……

他还不能死

他顺着那道声音，找到了来时的路……

他回到了那副残缺不全的身体里，即便如此，他还是醒不过来

但他能感受到那人落在他唇瓣上滚烫的吻

能听到他整日里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他听到了圣旨的内容

他还知道了那些埋藏在小鱼儿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

他从没有丢下自己

他也没有被人始乱终弃

那日胸口中箭，从战马上滚落下来的人……

竟是他的小鱼儿

他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他为了他九死一生

他还为了他，丢了太子之位

他的小鱼儿从未离开过

他一直都在……

王景煜不疼……

王景煜握住胸口上惨白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喜极而泣

王景煜一点儿都不疼

他紧紧抱着他，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骨血中

王景煜所以，本王命令你，不许难过、不许心疼、更不许哭……

这是王景煜第一次在肖长歌面前自称本王

无他——

就是想摘下伪装的面具，与他坦诚相待而已

他是他的小鱼儿

也是他的王景煜！！

肖长歌王……王景煜……煜……煜儿……

肖长歌没有哭，甚至都来不及心疼，便缓缓闭上眼

他太累、也太虚弱了……

看着握在手心里的小手软软垂了下去，王景煜再次疯魔了

王景煜太医！！！

王景煜快给本王传太医！！！

人生就是如此讽刺

欠人的，总是要换的

王景煜踹出去的那一脚，只待他倾尽余生，用他的万丈柔情一点点慢慢去偿还……

太医小世子的身子亏空的厉害，即便服下了凝息丸，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怕是再难将养回来了

隔着厚厚的暖黄色罗帐和丝帕、跪在榻前替肖长歌诊脉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缩回手道

王景煜是吗？

王景煜拿掉遮盖在肖长歌手腕上的丝绸帕子，小心翼翼的将那只小手握在手心里

王景煜本王听说太医署流传着一个秘方……

王景煜故意顿了顿，看向地上跪着的老太医

太医煜王殿下不可！！

老太医果然脸色大变

王景煜有何不可？

王景煜挑了挑眉梢

王景煜普通人的血方可入药，本王身上流着的……可是普天之下最为珍贵的龙族血脉！怎么就不可了？

太医煜王殿下饶命，老臣怎敢取你的血入药，殿下非要以血入药，何不另找他人代替……

王景煜就用本王的！

王景煜转头，隔着厚厚的罗帐看向榻上的人，漆黑的眸子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温柔与宠溺

王景煜本王有的是血，只要能救歌儿，全给他又何妨……

太医殿下……

老太医揉了揉太阳穴

太医还、还有一事，老臣不知当不当讲？

王景煜说！！

太医小世子的腿怕是……怕是暂时不能行走了……

王景煜什么？

王景煜猛的站起身，怒视着老太医

王景煜什么叫他的腿暂时不能行走了？

王景煜你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太医殿下先别急

老太医拍了拍胸口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

再替榻上这小祖宗看病下去，他怕是迟早小命不保了

太医不知殿下是否知晓，小世子的腿之前有被冻伤过？

王景煜冻伤？

王景煜瞳孔骤然一缩

莫非是那年为救他，在那个山洞中……

王景煜嗯！

太医这就对了，他腿上一直带有旧疾，那日入宫，又……又在烈日炎炎下跪了那么久，一冷一热，彻底引发了……

王景煜可有办法医治？

太医办法是有，就是小世子需受些罪了

王景煜嗯？

太医就是……就是老臣每日替他针灸……

王景煜滚，你这个庸医，给本王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