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斯

这种时间应该没人吧？

“你说的对，我贪生怕死！那样又如何？毕竟拥有那些所谓的尊严，根本就活不下去。在我看来，生存本是第一。”

话说回来，我以前也不是信任过别人吗，我听他的话，带着一个空盒子跑到了港口。结果我眼睁睁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发着光的东西从另一个港口离开了。但那些追捕我们的人来探查其他港口时，因为自己跑的过急，连盒子都甩出去时，才发现打开的盒子里面已经什么都没了。为了生存，我只能不停的奔跑，在一个巧然的机会下自己被羚角海盗收入。

我发誓，从自己摔在地上，看见了那个打开的空盒子时起，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靠我自己活下去。毕竟从始至终，重要的，不想失去的，也只有我自己罢了。

“帕洛斯……你竟然背叛我！”

“老大，哪有什么背叛，只不过是忠诚的时效到此为止了。再说了，我可是早就提醒过您不要打了，既然您不听劝的话，那还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做你的羚角海盗吧。”

一声枪鸣，以前的老大就倒在我身前，既然你的选择没有办法和我的想法保持统一，那我就只好破个例去用我喜欢的方法办事了。我说过我只是想活下去，既然你一心寻死的话，就不要带上我了。海盗之间谈的也只有利益而已，我们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尊敬的雷狮老大，我将为您献上这传奇的羚角号。对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绝对忠诚拥护您的。”

*2

我在边境的感染者群落里见到了雷狮。

维多利亚的荒野中总能遇到等待死亡的感染者群落，没有任何缓解病情手段的情况下，太过恶化的矿石病甚至让这些可怜虫儿连行动都开始困难，就连唯一能换取金钱的劳动力都离开了他们的身体，那么在这充满恶意的世界除了等死又能做些什么呢？而要是运气不错，你就会在这些死气沉沉的人体炸弹中发现些有趣的玩意儿，比如城里贵族姥们的走私队，比如同行儿的铁罐头商人，又比如隐藏在大片死亡之中的整合运动疯狗们。

事实上我对如今的整合运动可没有多大兴趣，自从塔露拉那个臭婊子被带回罗德岛，整合运动的疯狗们不仅没有到处咬人，反而还逐渐丢掉了被拴在铁链子底下时散发的刺鼻恶臭，我满腔的幸灾乐祸彻底付之东流咯，这让我现在瞧见这群家伙就只想反呕，我估摸着博士之所以立了个观察战争动向的名头把我扔到这破地方出差，不过是为了错开我与塔露拉那个臭婊子的会面罢了，但现在想想可真该感谢他不是吗，不然我又怎么有机会瞧见雷狮可笑的死亡呢？

头顶风扇岌岌可危的旋转声越发刺耳，肉眼可见的灰尘们漂浮在半空中，机械轰鸣声时不时从透亮的窗户缝隙钻进室内，震的空气中的颗粒们都四溢开来，卡拉顿城的日常光景不过如此，然而也许是这片土地被贵族佬们统治了太久，陈积的不可一世与傲慢偏见将这里的人们里里外外染了个遍，这让那群蠕虫们看过来的眼神总是让我不甚愉快，维多利亚可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更遑论这只为了压榨濒死野狗们的劳力而搭建的卡拉顿城邦咯，这里只有即将死去和已经死去的廉价劳动力，还都被贵族佬们占了大头。

将手上那份有些年代的卡拉顿日报扔到桌上，老旧泛黄的纸页上全是歌颂维多利亚对待感染者的仁慈与《卡拉顿感染者新法案》美好愿景的可怜笑话，不得不说人类有时总会莫名其妙的做些毫无意义的改变，就像那个有着开店梦的粉头发小姑娘，当然还有这份可笑的感染者新法案，事实上当我听说有一座来自维多利亚的城邦通过了收留感染者工作法案时，甚至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矿石病怕不是又开始恶化咯，不然又怎么会让我听到如此离奇的玩意儿？

但维多利亚总是有办法用最廉价的成本让那些时日无多的家伙们变成听话的野狗，同时还能不忘了再给自己的脸上贴点金儿，贵族姥爷们的体面活儿确实做的很好，卡拉顿的可怜虫们为了那点最低廉的薪水边拼了命的挥霍生命边高呼哥伦比亚模式万岁，而在哥伦比亚城邦外围开采荒地的傻瓜们则做着拥有土地的美梦，然后兴高采烈的将连区区一分钟生命都无法延续的营养液与止痛剂混合液注射进了身体里。

这些庸俗笑话实在太过无聊，等了许久穿着厚重隔离服的苦根和驻扎医疗干员才从楼上走了下来，没等我询问他们就沉默着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看来雷狮那家伙终于要死咯！事实上当我和苦根在整合运动空无一人的破败营地内发现雷狮时，他的状态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源石结晶几乎爬满了他的脸，让他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炸的四分五裂，紧接着变成一堆血肉铸成的新感染源，要不是还有个监护人就在旁边，我倒不介意亲手送雷狮上路，虽然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会清楚这家伙已经彻底没的救咯。

“恭喜呀雷狮，看来你死定啦！”

即便都是些淘汰许久的多手货，苦根的罗德岛事务所依然拥有着卡拉顿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但这些玩意救不了任何感染者，更救不了雷狮。哼着小曲儿踩上阶梯，拉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结晶覆盖住了他的表情，让我万分遗憾竟然无法欣赏他此刻狼狈的模样，我没穿任何防护服，也并不需要，毕竟都是腐烂坏肉，谁还在意什么风险评估？

“瞧瞧你现在这蠢样吧雷狮，再强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输给了些破烂石头。”

杵着下巴嘲笑话张口就来，戳着他的脊梁骨笑他死的太过窝囊，而雷狮只是短促的嗤笑了一声便再没有言语，想来源石带来的疼痛已经深入骨髓，到了这地步即便是再大剂量的止痛剂也没什么用处了，疼痛会伴随着死亡来临前的哪怕最后刹那，据说这痛苦非人的很，但瞧雷狮这嘴硬的模样怕是哪怕一声哀嚎也不会溢出来了。

能用来叙旧的时间并不多，苦根很快折返了回来，雷狮的状况太过糟糕，在没有办法进行有效治疗的情况下，为了防止他在市中心爆炸，最好的手段就是将他扔到荒原自生自灭，这太过适合雷狮的死亡方式让我差点笑出声，然而在我们到达属于雷狮的空旷墓地后，这个男人却握住了那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早已沉重不已的武器，挣扎着站了起来，夕阳投射进结晶深处，让我终于看清了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那令人厌烦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恐惧，反倒平静的像是沉默燃烧的烈火。

雷狮看向了我，我猜他应该是说了些什么，但坚硬的结晶让话语歪曲成了模糊的音节，他以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踉跄着向荒原深处走去，我直觉到那并不是我该跟上去的道路，即便只为嘲笑这个男人的终结，当天晚上的卡拉顿冷的够呛，我和苦根在荒地上扎了营，捧着难喝的土豆汤熬到了凌晨，在泰拉的第一抹阳光出现的同时，检测仪上也收到了源石剧烈反应的讯号。

然而我们赶到信号源地点时，除了雷狮那把直立在干涸的大地上的武器以外毫无踪迹，也许雷狮来了场盛大的爆炸，让那些源石化的血肉四散成了恶心又壮烈的烟花？但我与苦根搜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这麻烦家伙半点的残肢烂肉。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雷狮，有时我会想那个男人会不会依然活在这糟糕世界的某处，但这猜测实在太让人恶寒，又不禁让我诅咒他最好死的干净一些，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有时我又会如此想到，但这无聊念头很快就会再次被我抛到脑后。

毕竟这片腐朽大地的意犹未尽实在太多，也不差他雷狮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