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在中午过一刻时到了家,母亲芽吹竖着柳眉,双目圆瞪,抱着双臂坐等她。
再一次见到母亲,她含怒的眼角,紧抿的嘴唇,急促的呼吸,能夹死蚊子的眉头,在樱看来都是那么可爱可念。
小女孩喉咙一紧,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像归巢的乳燕,飞进了芽吹的怀里,小小的手臂紧搂着母亲不再纤细的腰身,将充满热意的碧眸深深藏进了那永远向她敞开的怀抱。
芽吹刚要发作的脾气被一抱散了个七七八八,原本性格内向含蓄的女儿突然来这么一出,她搂住女儿,轻轻拍着她不停耸动的肩膀,放柔了语气,问道:“小樱是受到欺负了吗?”
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闷闷地回答:“没有欺负,我只是好想妈妈,好想……好想……”
“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妈妈一定会为你出头。”
母亲的维护让樱又往里边凑了凑。
真的好想,在摔下楼梯时,在被鬼父追赶时,在跃入夜风时,在刀下抢命时,都好想……
“妈妈,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厉害的大事,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女忍者。”
“是什么事啊?”
芽吹将有几分茧子的手附在粉色小脑壳上,揉动着。
“秘密,这是秘密的约定,谁都不能说。”
樱把脑袋探出了怀抱,阙着嘴。
这是深槃要求的,她不能将两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考验,契约,必须要成为时间长河中的秘密。
“小樱在成为女忍之前要好好吃饭,不然就没有力气修炼了。”
有这么一出,芽吹的怒气差不多散完了,樱乖巧地坐在餐桌边,接过母亲盛好的味增汤,父亲春野兆从房间出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桌,享受这温馨时光。
一家人齐齐美美地享用午餐,小女孩捧着汤碗,芽吹瞥向她的眼里有几分冰冷难凝。
下午时分,樱按照深槃的要求,来到了一块偏僻空地,溪水潺潺,鸟语花香,小女孩的心快要被鸟儿的歌喉、花儿的芬香勾走了,深槃用她刚刚发下的誓言怼了一波,于是樱乖巧地双膝跪坐。
体能是基础,先从查克拉提取开始。
深槃扔了一本木叶里面的查克拉启蒙书籍给她,让她按照书里的步骤调动查克拉,然后盘地而坐。
不需要多高深多便捷的秘诀,基础的就够用了,之后再加多练习,提取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查克拉调动方式。
樱的天赋就点在这方面,前两次的运用结合书籍,取长补短,查克拉的调动才花一个下午就已经完成了,没有不适。
前两次查克拉的横冲直撞扩充了一点她的经脉,之后就流畅得多,接下来就是最经典的把查克拉附在身体上,踩水,爬树。
爬树倒是简单,踩水却不是这样了,她不但要克制查克拉依附量,还要找到水面最佳依附方式,凭感觉。
在接连几次跌入水中后,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惊跑了一只歇息的小鸟。
还没找到捷径?
这句淡淡讥讽反倒燃起了小女孩不服输的意志。
樱发女童的刘海随着她几次踩于水面又跌落河流而湿润,然而绿色的眸子一次比一次亮。
终于,在查克拉快要耗尽时,她找到了那种依附水面的翩浮感,这个小成功让她露出了开怀的笑。
夕阳照得樱发更加浓郁,碧色双眸里染上了枫红,梦幻悠远,她没有注意到,树林里,离她不远处,金发碧眼的男孩已经凝视了很久,他扶着树干的动作没有变过,他一直都在注视着,每一次女孩从站立到跌落,从懊恼到欣喜,每一帧他都清清楚楚。
蔚蓝明空的眼眸里展示着最纯粹的情动,那头随风扬起的、还沾着水珠的樱发不知不觉间飘进了心扉。
快要入夜了,樱谨遵芽吹的嘱咐,在月亮升天前回到家,走在路上的樱没有留意到,她的身后跟了一只小尾巴,深槃瞥了眼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尾巴。
春天到了。
“已经是三月了,樱花也要开了。”
五岁孩童不懂深槃话里的深意,脑子里满是翩飞的樱花,木叶中央公园的樱树将其点缀成梦幻花谷,她还能穿上新的小裙子,吃妈妈烤的樱饼……
深槃无言地看着她身旁冒出的小樱花泡泡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3月28,你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樱的眸光里期盼不少,上次的快乐水果糖味道真的很好。
问问而已。
“咳咳,其实也不要多么贵重啦,比如甜品啊什么的。”
深槃懒得回应,她继续睡觉去了。
得不到回应的樱叹了口气,但一点点的失落很快又被今天的训练成果带来的喜悦冲没。
樱成功在月亮升天前回到家,浑身湿透的样子遭了芽吹好一顿数落,不过她脸上始终都是笑容。
金发碧眼,脸颊周围有着狐狸胡须的小男孩看着春野家门的方向,那道门锁上了樱发幼女的背影,连影子也没留下。
因为樱发幼女散发光亮的眼眸又渐渐阴沉下去,晴朗的天被乌云遮蔽,浑身的阴影。
整整20多天,樱一直都在重复将查克拉附着在身体上,爬树踩水已经是日常,体训不必多提,重头戏在于,要将查克拉输入纤细的腿部经脉,增幅自身速度和力量。
这是一件十分考验耐力的事情,经脉纤细繁杂,要将查克拉一点点推进去,缓慢扩张经脉,是非常痛苦的。
樱盘坐于地,平稳呼吸,将查克拉送到腿部经脉,哪怕尽量控制输送速度,查克拉属性是相对温和的水土,但还是免不了针扎的痛楚。
深槃静静立在空中,视线随着幼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移动,汗珠坠入草里,不见踪影。
今夜的月亮很好,深槃提议让樱夜晚也不要放弃对查克拉的掌控,于是樱偷偷溜了出来,随意找了个草丛,继续这些天来一直没成功的腿部速度力量增幅。
停了,现在你先起来,绕草地跑个二十圈,要不断加快速度,累了没力气就用查克拉……
樱吐出口浊气,她想先休息一下,因为输送查克拉这件事对五岁孩子来说太费精力了,不过提议的话在看到那块浊白宝石时,她又不想说了。
当初说要付出千百倍努力的人是她,现在如果停了,深槃就更看不起她了。
樱揉着酸痛的大腿小腿,站到草地的边缘,不用深槃一声令下,樱色身影已经在夜色里狂奔了,奔跑过程体现了这些天来体训的好处,她在前十圈耗费了大量体力,剩下的只能用查克拉和意志力坚持。
挑战极限是个好方法,樱的小腿肚打颤个不停,她的手臂已经无力垂在两边,没有倒下来还是因为成功输送入腿部的查克拉支撑着。
找到方法了吗……
“好像摸到了一点窍门。”
一点冰凉点在她的额头,巨量的文字把她的脑壳撑炸。
现在去水上打坐,利用查克拉的流动去感受身体的穴位,之后将查克拉附在水里……
樱恢复了一点力气,熟练地在水面上打坐,双眼闭紧。
她的踩水可不止是简单的双脚踩水,而是训练身体的每一部位与水接触,同时不会落入水中。
先将查克拉运送到全身吧。
严厉的女声打断了女孩的想法。
查克拉要送入全身经脉,最细的都不要放过……
“啊……呃……”
曾经训练的疼痛又回来了,那些已经被克服的困难又一次摆在了她面前,原本只是送入局部的经脉,精力不需耗费过大,可现在是要送入全身,需要她注意每一丝一毫的查克拉,利用查克拉流动时不适应的疼痛程度来判断经脉的大小,将其刻入脑海里,深槃的标准是你要比x光还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樱的唇已经失去了红色,她的皮肤渐渐发红,血管开始胀起、压迫,她改变着呼吸的速率和查克拉的运输量以及运输速度,以至于身体不停打颤。
从较为简单的双手到上身,以上到下,最后是腿脚。
淅淅——
一阵雨毫无预兆地下了,在水面上画下一圈圈圆圈,以献身之势融入江河湖海。
春雨细绵绵,它温柔沉默地浸入世间的每一点,以不带强势的姿势宣扬着春的生机,天地间蒙蒙一片,烟雨飘飘为单调的世界笼上轻纱,清丽神秘。
小松鼠们从繁杂林间探出头,享受着春的恩赐;密密的草地里,停着不知名的小虫,它抬着头,试图利用将春雨咽下去的方式将春天留住;飞鸟停止了鸣叫,不忍去惊扰细细雨丝滴入水中的嗒嗒声;于田地里劳作的人们摘下斗笠,扬着一头干燥的头发,随意地令它被雨淋湿,他们为春雨的及时而欣喜……
万物都在为春雨欢呼,而粉发小姑娘却是个例外。
她将滴在身上的水珠用查克拉托住,使其留在皮肤上,发丝中,利用紧紧贴在身体表面的水珠做媒介,在水和自己的查克拉之间搭建一条更紧密的通道,在多次探索中,樱已经能记住自己的经脉的粗细,经脉中的查克拉缓缓被皮肤表面的水珠吸引,水属性查克拉下意识去接近自然本源。
一切都恰到好处。
樱很清楚,她要做的不是控制水,而是去感受水,它的暴虐,它的柔顺,它的刚强,在感受寻求统一,与自然融为一体。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能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水在流动着,她的耳边是水流过的声音,蓝色的柔光化作丝绸状,由水中而出,被樱发女孩吸引着,轻轻地掠过她的面前,映出更为清晰的稚嫩脸蛋,女孩仿佛已经脱离尘世,是那份由内而外的坚定将她拉回了这五彩缤纷却又残酷无道的世界。
碧绿的眼眸在这一片蓝色光辉和烟雨中更加清亮,如洗涤过的碧石。
心之所向,心之所往。
她催动深槃刚刚传过来的功法,水流萦绕飞舞于指间,化作一条小水龙,它似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亲昵地蹭着女孩的手指,旋转而上,在女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水龙消失了,樱的额头却出现了浅淡的水滴画符。
入门了,气形是龙吗?
深槃在一片虚无中默默思虑。
“那接下来……”樱下意识地询问。
这几天以领悟为主,其他的不急……
樱双手小心地触碰水龙吻过的额头,眸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条龙呢?”
“这是什么功法?”
《绝世武功》。
“我知道很厉害,所以是什么功法?”
……
就叫这个名。
“这、这样吗?”
樱秒变豆豆眼。
深槃没有回答她,樱只当对方再次沉睡,想着等她醒来再回答也可以。
雨依然在飘着,粉发的小姑娘走入林间小道,被脚压弯的小草顽强地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