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到山前,拂开人高的野草,踩着泥泞狭窄的小路,走过没数着的弯,我望见荒岭里躺着几座坟。
那天雨不大,但也在下着。
我不晓得里面躺的是我的谁,两个从未在人世间碰过面的人,此刻也面对面张望着。“我不晓得你叫什么,不晓得你哪年哪月生,我没见过你的模样,但我们有同样的姓,在一张族谱上,我们身上淌着一样的血,我听见你的愿望,让我保佑你罢。可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山野里游荡的灵,被这坟地圈着罢。”
我听不见他所想,只顺从长辈的话,两手撑地磕两个头。心里默念几个世俗的愿望,但其实清楚的明白不会实现。
鞭炮声在荒山野岭里响的有些突兀,也无端添了些人气,“一年只扰这一回罢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每每这个时候,山里总响起些不属于这的声音,也许是思念太满,所以砰一声炸开来。
所有思念在响声和火光里被寄托,自言自语讲完一年来想讲的所有体己话,然后清空思念,来年好好生活,偶尔想起你的样子,想着年末就去看你,所以放下心。
最后一星火光熄了,不属于这山里的人转身要走,背影是山的黛色,在细雨里望着远了。轻轻渺渺的好像没有来过。
野草会吞噬人来的痕迹。
转身那一刻,就开始在雨里积蓄第二年的思念。
攒满思念,在来年的朦朦里进山。
人只活一世,但思念循环往复,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没有时间和地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