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抱歉……”他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只是歉疚太多,也来不及不舍。
江如栩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曳影剑上,茫然到无措,直到领口的子青珠再无暖意,沁凉侵了神思。
她不是不能接受离别,但这种不负责任的告别,恕不接受!
就算他真的被锁魂链拘了去,她也要把他抢回来,认认真真跟她说了再见,再送他去投胎!
此刻,义城破败的街道上,满是肃杀,唯有竹竿的哒哒声愈发明显。
魏无羡蓦然意识到这是阿箐在引导薛洋的方位,“蓝湛!快!刺竹竿响起的方向。”
蓝湛不做犹豫,扔出避尘,果真刺伤了薛洋。
薛洋恼怒地扬起降灾,转身便朝哒哒声刺去,但预想之中的人影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通体霜白的长剑,一柄他再熟悉不过的长剑。
“叮——!”降灾刺上长剑的刹那,薛洋愣住,喃喃出声:“霜华……”
“刺啦!”几乎是同一瞬间,避尘剑从他心口贯出。
薛洋没有去管洞穿胸膛的避尘,而是几近贪婪地往前走,想去触碰那道握着霜华的虚影:“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正午阳光钻进来些许,淡了雾影。
蓝湛收走避尘,抬眼时终于露出了少有的诧异:“晓道长。”
魏无羡缓缓睁大了眼睛:“小师叔!”
晓星尘伸手牵住身后早起泣不成声的阿箐,缓步越过已然站立不稳的薛洋,朝激动不已的宋岚走去,把人交给他后才转过身,对薛洋道:“我不是晓星尘。”
不可能!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但唯有薛洋嘶吼出声:“不可能!你是!你是晓星尘!”
残风微动,彻底吹散了一城的雾,露出了暗巷口轻轻晃动的一颗银铃。
薛洋意外他依旧柔和的眼神,恍若隔世,而风带来的,却是他淡到无情的口吻:“我是霜华,只是饮了主人的血,借了他的执念,得了灵体。”
薛洋捂着胸口的血洞,摇摇欲坠,含血的话,却是一字比一字有力:“不可能!我日日带着霜华!霜华生灵我不可能不知道!”
晓星尘,不,此时该称为霜华,垂眸看着自己的剑身,道:“我本有一剑坠,名子青。是主人下山前,师尊赠给主人的养魂珠,意为主人留一线生机。只是倒霉,遇到了你这个佛都难渡的家伙,还抢走了主人的散魂。”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霜华抬起手,剑指竖于身前,引剑身指恶,垂眸漠道:“师门有训:渡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主人既渡你不成,便罢。”
“呵呵哈哈哈哈!”薛洋突然仰天大笑,笑得出了泪,“好!好一个渡你不成,便罢!渡你不成,便罢哈哈哈!便罢、便罢、便罢……”
薛洋此人,十足的可恨,却又十足的可怜。
他在那一句句“便罢”中,引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像是可怜,也像是圆满。
他不是死在霜华剑下,或许就是他最大的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