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2

②

这刻入骨髓的时间，沈翊永远都不会忘，他回到了那个女人到来的前一天。

心情大好的他决定去分局门口采采风，说不准会遇到他心中的那个人和雷队呢。

带好画板，装好画具，沈翊骑上他的自行车往分局的地点进发。

艺术生其实挺不讲究的，沈翊找了个警局门口视线好的花坛就地一坐。画纸上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寥寥几笔将来往人群的神色勾勒的栩栩如生:焦急、不甘、嗜血、疯狂、后悔、平静、崩溃、痛哭、愤恨、鄙夷、不屑、阴狠……

一张张面孔，一颗颗人心，一个个罪案，全都铺印在这一张张画纸上。

为了防止同事们的再次暴露，沈翊刻意回避了所有警察的面孔，即便是画了全身，但面部的五官也是空置的。

就这样，沈翊在这坐了四个小时，期间不是没人看他，但那些视线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也就被他全部无视了。

终于，在日落黄昏之际，那辆熟悉的牧马人江A.DC900停在了他的眼前。

七年前的杜城，还不是那个颇具威严敢的杜队，浑身上下尽是一股天老大地老二，雷队第三他第四的一股气质。

不穿警服的他，像极了一个痞气十足看不惯你就敢上前“哐！哐！”给你两拳的混混头子。

沈翊想起了杜城跟他说:“如果没有雷队，那我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一个嚣张到敢当众砸了校长的车只为博得父母关注的大男孩，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就像没来之前，他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扫黑决战》里的孙志彪一样。

疯狂、张狂，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庆幸，雷队拉住了他。

这才让不可一世的“孙志彪”变成了人们公仆“北江分局刑警队队长——杜城”。

从他下车的那一刻起，沈翊的目光就再也没从他的身上移开，手中画笔飞舞，他想将这个他从未见过的杜城的每一帧每一秒全部用他手中的笔记录下来。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切，杜城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那样桀骜不驯的发型，配上了一个沉淀了七年的灵魂。

那是一个极大的视觉冲击，杜城忍不住看了又看，视线交融，这个人莫名给他一种感觉，但说不上来。

杜城用心的记下了这人的样子，毕竟到现在为止，这种莫名的感觉他只在将被他抓捕的罪犯身上感受到过。

“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张局让你交的东西你怎么还没交上……”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沈翊不得不收回停留在杜城身上的视线。

是他！就是他！

沈翊听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开始疯狂的跳动，就是这个人！那七年里割裂在他与杜城二人之间的第三人！

雷一斐！雷队。

这一次沈翊绝对不会再让他有事了，为了雷队，也为了他与杜城。

对上沈翊的视线，雷一斐轻轻点了点头，在这工作了十几年，他也见过不少这样坐在这里写生的年轻人。

只是……雷一斐定睛一看，这纸上画的怎么是他这个蠢徒弟？

多年刑警的习惯让他不太喜欢拍照，也让他养成了事事都往最坏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拍拍杜城的肩膀让徒弟先进去，自己走到了沈翊身边。

“你这画的是杜城？”

沈翊压下准备脱口而出的:“是的”，犹豫一下回问:“杜城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位警官？”

雷一斐用面对受害者的表情回答，“是的，就是他。”

“头身比例优越，体型匀称，肌肉鲜明却不夸张，是一个很好的模特。”沈翊并没有撒谎，在他们房子的画室里，有一个已经盖不上盖子的箱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杜城。

杜城是他的模特，也只能是他的模特。

“小伙子，虽然有些抱歉，但是我希望你能留下这些画，毕竟我们警察经常与人结仇，所以……”雷一斐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杜城，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理解，”毕竟您当年也算是间接死于我画笔下的……

“那我可以亲手把这些画交给…杜警官吗？”沈翊有些不自在开始来回抚摸画纸，毕竟见到雷队，这也算是变相的见家长了。

雷一斐倒是没多少惊讶的感觉，毕竟艺术生对自己的画作有不一样的感情很正常，这还不如刚才沈翊答应的那么痛快来的让他惊讶。

“请进。”雷一斐把他带进大厅，“稍等一下，我把杜城叫出来。”

“谢谢。”

沈翊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大厅里，拿着画笔把刚刚没画完的杜城给补好。

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

“有人想送我姐一条狗养，说是叫什么蓝湾牧羊犬？你知道这玩意不？”杜城一回家把鞋一脱就往沙发上扑，在警局连轴转了六十多小时，他现在还没闭眼就睡纯粹就是想跟沈翊多说点话。

沈翊本也是想跟杜城一起忙活的，可是他刚画完像就被杜城给赶回来休息了。

此时也愿意照顾他的大队长，跟在后面把二人的外套鞋子整理好，开始回答杜城的问题:“我在网上看到过，长大以后的蓝湾其实还挺像你。别趴在这里了，去洗个澡睡觉。”

杜城也不是好奇什么狗，只是单纯想跟沈翊多说话，但是他现在累的都不想张口，就连刚才回家都是沈翊开的车。

杜城被沈翊从沙发上拉着坐起来，伸手一拉把后者拉进怀里，“抱一会儿……”

被拉倒的沈翊也没有惊到，因为他知道杜城永远不会伤到他。用胳膊环绕住杜城埋在自己胸口的头轻声哄到:“我……”

“你找我有事？”

“！”

熟悉的声音让沉浸在回忆里的沈翊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抬头就是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人，他心里的爱人。

“啊，我……我就是想亲自把这些画交给你……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同意就画了你。”沈翊一时紧张竟把整本画册一股脑的递了过去。

顿时被自己蠢了一下，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杜城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画册。

他惊讶的发现从第一张自己下车的半身，到最后一张进入警局的背影这短短三分钟的时间，沈翊竟然画了足足八张自己！

而且每一张对于他神态的刻画可谓是栩栩如生。

“这都是你画的？我从下车到进来用了不到四分钟，你是怎么画的？你们学画画的都这么厉害吗？”

“不是学画画的人都厉害，”沈翊拿过他的画本，取下画有杜城的画纸，“只是因为我比较厉害罢了！三岁画老听说过吗？我能看着现在的你，画出你三岁时的样子，也可以用随便一人小时候的照片画出他们成年后的样子。”

对于他的画技他一直都是自负的，那七年大家看到的他只是他的刻意回避罢了。

“你不信？”

沈翊见他神色有异，干脆利落的拿笔画出了杜城八岁时的样子，那张被杜城存放了七年的一幅简笔画，以一个更加细致的样子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八岁的样子，还要看三岁的吗？”沈翊歪着腰带仰视着人高马大的杜城，眼里是说不出的情愫。

“咳，你叫什么名字？”

“沈翊。一个画家。”

“我是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