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故人归

阳光透过车窗照着郑小沫，她举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方一帆说：“到家了。”

一道道，一重重都是黛青色的屋脊，雕花的窗，隔世一样的青瓦。因为前一天下过雪，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在融化后的雪水映衬下，出现了很远很远的光滑痕迹，就像心里的影子，在巷子里面拖出很长的记忆。

她想起了乔延，他奶奶家的房子也是这样，窗户的花纹古朴，木门上的红漆斑驳，四合院的中央有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还有几条小鱼，那天他堂弟结婚，门上窗户上都贴了大红的喜字。

他将她的手牵得很紧，“小沫，你紧张吗？”

郑小沫点点头，“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欢我怎么办？”

“傻瓜，我喜欢的人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父母都是极其和善之人，对她很亲切。方一帆和他父亲一起贴春联的时候，郑小沫就站在他母亲身旁，看她勤劳操持着这样那样的家务，她也过去帮忙。一会儿仔细铺开一张旧报纸，一会儿弯着腰，手上沾满摘菜的泥土，她轻轻搅动锅里慢慢熬着的粥。他母亲拿出年前腌制的小菜给她尝试。

吃过饭，郑小沫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方一帆说：“我陪你一起去吧。”郑小沫说：“没事，你先吃饭，等会儿再出来找我。”方一帆说：“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不要跑太远。”

郑小沫一个人悠闲的走着，经过小镇西边的集贸市场，两边都是相当平凡的小买卖，擦得不很亮的皮鞋摊，卖古老的砂锅和水罐的吱吱作响的推车，堆成矮山一样的羊毛衫，在一个开阔处有几排石台，价廉但新鲜的蔬菜就在这些石台上摆放和售卖，买菜的人把手揣在袖筒里来回踱着不让脚冻僵的步子，他们穿着及膝的棉大衣，带着可以把脸深深埋进去的很旧也很厚实的围巾。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屏幕上闪烁着乔延的名字。她没有接，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一个短信：郑小沫，你跑吧。你以为随便找个男人就能离开我？我告诉你，我乔延要的女人就算跑了天尽头，就算人尽可夫，被一千个男人睡过，我想要还是会要，不信你就试一试。

看到水性杨花四个字，郑小沫自嘲的笑了一下，水性杨花吗？到第四次见网友的时候，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恍惚了。她做不到单纯的走肾，只要和一个男人睡过，她不能不幻想，睡过之后他应该给她一点爱。可是如果是为了寻找爱和温暖，在约炮这条路上，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她编辑好信息发给乔延：你不累吗？伤得还不够吗？我真的不爱你了，放手吧。

她走着走着，到了外面的松林，因为刚下过一场雪，松树枝挂在阳光里，洁白剔透。一阵风吹过来，头顶雪松上的积雪被吹散，落入了郑小沫的后颈窝。她“啊”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才不过两秒，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羊毛围巾，上面还带着男人的温度。下一秒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郑小沫一边笑，一边俏皮的轻轻咬了一下方一帆的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一刻，她又回到了那个单纯快乐，活泼俏皮的女孩。她抱紧他的脖子，“一帆，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像阳光呢？”

“我更想听你说你爱我。”

她看着他孩子气的失落模样，笑得很开心，过后又默默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靠着他平稳的心跳，缓缓地说出他想听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