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怅是清狂（七）

下一秒，苏泽睁开眼来，那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减少。

他看见了一道白色身影，只微微用力一挥，很快，满屋子里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死状分外惨烈。

叶白衣摸了摸苏泽微肿的脸颊，眼中很快浮满阴翳，苏泽挣开绳索，拉住了他想要大开杀戒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叶白衣颤声道：“阿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中满是自责，眼神也有些飘忽，似是有些不敢看他。

苏泽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这件事与你并无瓜葛，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我疏于防范，不必再言。”

苍梧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叶白衣眼眸倏地一缩，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苏泽，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师父在召唤我，叶白衣，我走了。”

苏泽向他微微拱手作揖，眼中一片淡然，山崖间，泉水清冽，自幽谷中缓缓流出，万树萧条，不见轻蝶飞舞，寒风飒飒，凛冬将至。

叶白衣忽然向前一步，栖近他的眼前，四目相对，天地万籁俱寂，叶白衣薄唇微动，终究还是情难自已，沉声问道：“阿泽，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我很想你，那个魔都少主一心想把我困在那里，让我交出封山剑法的剑谱，像他那样的人，怎么配学习君子剑，阿泽，这套剑法，我这一生再不会教第二个人了。”

苏泽点了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天下之人，想要接近叶白衣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想要杀他的，一种是贪图他的盖世武功的，本质上，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你万事皆要小心一点，纵然在武功上，无人奈何得了你，可身处江湖之中，处处是险恶之境，防不胜防，你要多留个心眼。”

叶白衣笑了笑，“阿泽这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这天下除了我自己，没人能要了我的命，当然，你除外，阿泽，我还是那句话，无论遇到任何事，我希望你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不管我在哪里，都不会缺席。”

“那，我走了？”

“等等——”

叶白衣朗声道：“阿泽，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苏泽脚步一顿，回头冲他笑了笑，唇角微扬，眼中一抹狡黠的光掠过。

叶白衣愣在原地，许久，山谷里的清风吹来了他等待已久的答案，是那人温润清澈的嗓音。

“......有”

叶白衣张开双臂，大声喊道：“阿泽，我等你——”

苍梧山地处极北之地，料峭春寒，罗衣遍地，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一老者白发苍苍，傍松而居，山上耕耘，山下采药，陪在他身边的是两个小童子，人手一本经书，用稚嫩的儿音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老者打坐时，那两个童子也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用毛笔抄写经书。

身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那是步靴踩在簌簌落叶上的清脆之声。

“师父，弟子回来了。”

苏泽恭敬地跪在老者身后，稽首扣地，青色发带垂至颈间，衬得肤白胜雪。

“阿泽，你逾期了。”

“弟子甘愿受罚。”

老者微不可查地叹气一声，“那就罚你去山下采药，三日后再来见我。”

“弟子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