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似飞鸿踏雪泥（二）

小乞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在思考沈凉雨话语的真实性，当他发现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被烘干，肚子也被填饱时，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他可怜兮兮地拽住沈凉雨的衣角，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客行，轻声开口道：“向西我、我叫向西，我是丐帮帮主的儿子，你们救了我，我爹一定会重酬你们的，他会给你们好多肉吃，还有好多银子......”

沈凉雨打断他，“行了，我们不要你爹的肉，也不要你爹的银子，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向西摇了摇头，道：“我爹他不见了，几个月前，我娘亲得了重病，爹爹为她去寻药，单枪匹马冲进凉州的大沙漠里，再也没了音讯，好心哥哥，你们能帮我找到爹爹吗？”

沈凉雨没有答话，他抬头看了温客行一眼，后者正在温酒，嘴角边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求求你们了，好心哥哥，如果找到了我爹，我保证，无论你们有什么愿望，他都可以帮你们实现的。”向西泪眼婆娑，仰着小脸看向了温客行。

温客行这才开口问道：“小乞丐，你爹要找的是不是一味叫玉龙骨的药？”

向西眼睛一亮，轻咬着下嘴唇，使劲点了点头，“是的，我爹说只有它才能治好我娘的病。”

温客行道：“这就巧了，我们也要前往凉州一趟，到时候如果遇到你爹，就帮你把他捎回来，对了，你爹叫什么名字？”

向西感激地看着温客行，乖巧地回答道：“我爹叫向东。”

“噗——”

温客行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忍俊不禁道：“那你娘是不是叫向南，还是向北？”

向西认真地纠正了他，“我娘不叫向南，也不叫向北，她的名字可好听了，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娘说了，不可以对外人说出她的名字。”

“行行行，”温客行也不再打趣他，“小乞丐，你现在住哪里，我们可以帮你把你爹找回来，前提是你要安全回到家，知道吗？”

向西这会儿反倒别扭起来了，他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圈圈，两只脚尖并到一起，嗫嚅道：“我跟舅父吵架了，不敢回家......”

温客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问道：“怎么，你舅父会吃掉你？还是会打你屁股？”

向西红着脸，又不说话了。

温客行不再逗他，单手拎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行了，小子，我们还要赶路，你快点在前面带路，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把你送回你舅父手里，你出来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很担心你，最近江湖上不太平，以后要少出门，知道吗？”

向西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走在前面打头阵，温客行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沈凉雨在一旁小心地为他们撑伞。

白龙寺内，傅红雪跪在一座佛像面前，安静地点了几只香。

“傅红雪，你来迟了。”

佛像被人推开，从里面的暗室之中走出来了一个披着白纱帽的女人，女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傅红雪向女人磕了两个头，哑声道：“娘，我已经杀了马空群了，您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女人闻言大笑一声，“哈哈哈......马空群，你终于死了！天羽，天羽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终于为你报仇了！”

傅红雪抬头，看到笑得几近癫狂的女人，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终于从他口中问了出来：“娘，您生我养我，就只是为了把我训练成一个杀人机器吗？”

“啪——”

傅红雪的脸上赫然多出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女人指着他大骂道：“傅红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委屈上了是吗？为你爹报仇难道不是你该尽的义务吗？你还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傅红雪喉结微微滚动，把喉咙间涌上来的一股血吞了进去，他低下头，道：“娘，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问您了。”

女人见他认错态度诚恳，便也心软了几分，她蹲下来，双手抚摸着傅红雪的脸，轻声道：“红雪，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娘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报仇受了多少苦，娘都看在眼里的，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也会心疼，可是红雪，你也要为娘着想，娘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带着你四处躲避仇人的追杀，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娘没有别的心愿，就是想替你爹报仇，这是娘活着唯一的动力，你明白吗？”

傅红雪点了点头，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仇人全部杀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