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三）

统治者心中自有主意，却也只是不说话。他把这件事情摆到朝堂之上，就是为了看沈家父子在堂上当场争吵，离了他们父子关系。

沈钧之不管父亲如何说，只是低着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一次又一次对父亲说出那个字，“留。”

沈丞相气的发疯，差点在朝堂之上将手中的玉板砸到儿子的脑袋上，与沈家交好的一个个上去拉架，要么是劝沈丞相冷静，要么是帮沈钧之开口陈述原因。与沈家为敌的那些人索性不说话，一个个低着头站立着，看似不表态不关心，实则一个个悄悄睁着眼睛往上瞅，看沈氏父子的一出好戏。

沈钧之大概是猜出了他们的心思，所以无论老父亲如何打骂，他惜字如金不做过多陈述，只一个字，“留。”

皇帝有意看他们父子生嫌隙，这样也不用他整治。于是没等两厢讨论出结果，便宣布退朝。

这样，诸位大臣只看见上一秒皇帝明黄色的衣角消失于大殿，下一秒沈丞相的玉板便打在了沈钧之的背上。

“逆子，你枉为当朝首辅，枉为老夫之子。”这话说完，沈丞相玉板也没有捡，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沈钧之。沈钧之面上平静，眼中古井无波，只是把父亲的玉板捡起来，紧随父亲而去。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亲父子对峙公堂啊。”大家都议论纷纷，“皇帝这一招父子离心，实在是高。”

沈钧之出来的稍晚一些，等他走出宫门，沈家的马车已经不知去向。沈钧之苦笑一声，知道这是父亲气急了给他的惩戒。也不多抱怨，索性自己慢慢走回了家。

沈家和顾家相隔不远，只有一个胡同的距离。沈钧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见了顾景愈，顾景愈当然也看到了下了朝、穿着官服、独自一人慢慢走回家的好友。

“则远，你这是怎么了？”他与沈钧之关系极好，开玩笑开惯了，“堂堂当朝首富，竟落魄的连一驾马车都雇不起了？快当了我家女婿，大舅子保你日日上下朝都有马车可以坐。”

沈钧之笑骂一声，便朝顾景愈走去。顾景愈也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扔给了小厮，让他牵马回去，自己和沈公子慢慢踱回家中即可。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顾景愈好奇的问。“沈伯父呢？沈家马车呢？怎么留你自己一个人走？”

沈钧之也并不瞒着好友，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好友。顾景愈与沈钧之意气相投，知道他坚持留的原因，于是同情的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说，“来吧，看你的样子今中午回府怕是连饭也吃不上的可怜虫。大舅哥今天好心一把，收留你吃了午饭。今晚，”他冲沈钧之眨眨眼睛，“怕是沈伯父要按照咱们的老规矩，来沈家议事喽。”

沈钧之欣然同意，两个人说说笑笑，便走到了顾府。顾府小厮看到沈钧之也并不稀奇，只以为是趁着与顾景愈相见来相看顾锦，打开门迎沈钧之入府，笑嘻嘻地补充道，“公子今天可赶巧了，大小姐在厨房下厨做您最喜欢吃的金丝豆芽呢！”

“去去去。”顾景愈挥挥衣袖，但是眼里确实止不住的笑意，“大小姐的消息用你报道？是沈公子没长眼睛还是没有舌头？”

顾家待下人素来宽厚，小厮也没个正形。因此小厮听了这话不作他想，只是笑嘻嘻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但是沈钧之，耳朵上又爬上了红晕。

“天爷啊，快让我的兄弟进府吧。”顾景愈看着好友越来越红的耳朵，心里感叹，“要不迟早人要烧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