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为什么哭？柳青想不明白，可他为自己的心上人揪心，仿佛那滴泪并不是落在柳青脸上，而是滴在柳青心上。柳青觉得口中传来微弱的血腥味，渐渐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柳青终于察觉到不对，奋力挣扎起来。

文昌受了内伤，或许是与听风吹雪不相称的体质，或许是文昌体内有其它的毒蛊……柳青用不会伤到文昌的力度挣扎，但主修内功的花间游心法在内外功兼修的紫霞功面前还是略输一筹。

放开我，文昌，内息紊乱，不及时救治会死的，你放开我！柳青心中焦急也乱了章法，在文昌下唇咬了一口。文昌松开了扣在柳青后脑的手，但又将柳青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柳青耳朵贴在文昌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胸腔内跃动着的心脏。

“文昌？快松开我。”柳青诊出文昌体内还有不知几种蛊虫在互相厮杀，十分凶险。心中焦急就没有听清文昌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

文昌：“柳青，对不起，我不能放你离开。”

柳青觉得自己心口一凉，一柄匕首从后心处没入身体中。而匕首的另一端，握在文昌手中。

“文昌？你……咳咳……”柳青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口中溢出的鲜血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文昌终于将柳青松开，柳青得以挣脱出文昌的怀抱。

而文昌此时却突然脱力一般倒下，柳青由于受伤所以拉不住他，反而也被拖倒在地上。

这青石板的地面，好凉……柳青用自己的身体给文昌做了垫子，此时他脑海中除了这句话别无他物。

柳青不愿想文昌为什么要杀自己，他下意识回避着这个问题。晚风把扬州夜间的一点余温吹散，今天是个晴天，有很多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那轮明月静静挂在半空，瞧着这烟火人间、纠葛恩怨，无悲无喜。

是啊，悲喜，只有人才会有这些负担。假如有来生，柳青希望能与文昌做一株并蒂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论是在烂泥中苟且，还是盛放于明媚的阳光下，抑或是经受冬日的风霜雨雪凋零落败，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尽管文昌想要杀了自己，柳青也不后悔遇见文昌，更不后悔这半生书信相交数载，数月相携陪伴，只是有缘无份罢了，直到最后文昌还是没听到自己一句解释啊……文昌为什么要杀自己，其实柳青是明白的，他到底还是选择相信那些江湖传闻，而自己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他解释清楚……

只是可惜了……不知道文昌会不会愿意来生也这般与我纠缠呢。柳青没有答案，他只是抬臂握住了文昌的手。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与心上人一同赴死。假如这就是你的选择，我愿意陪你走到最后……柳青心想，这大概也算，殊途同归吧。生前聚少离多，死后只愿长眠于一处。

墨色的长袍被血液浸透，柳青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觉得好冷，于是蜷缩在文昌怀中想要汲取一丝暖意，可萦绕身侧的只有华山终年积雪沉淀下来的冷香，柳青在这令人心安的气味中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在万花谷的树上伸手探一只纸鸢，它掉下来砸在了一个小道士头上。

“我叫柳青，刚才那纸鸢没砸疼你吧？”柳青三下五除二从树上爬下来，关切地问道。

“无碍。”那小道士板着个小脸一本正经地回答。

只道是，相逢好，梦里相思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