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在他十九岁的时候,爱上了他的同居室友。
起初他只是想要找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居住点而已。
他刚刚上大学,大一刚过就急匆匆地寻找着住处,在被各类中介坑了许多次后,终于他经人介绍,来到了稷下老职工家属区里。
“这里是以前很早留下的房子,现在来说这种老式的两室一厅面积都太小了,以前的家属基本能搬走的都搬走,留出房子来往外给学生租。”
中介告诉他,铃在找合租的室友。
初时刚到家门口,中介带着他敲了半天的门,把马超的耐心几乎都敲没了,眼看今天的看房又要凉,还没等他甩手走人,那老式防盗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铃。
当时她穿着居家的宽大T恤,手上还捧着横着的手机,苍白的皮肤格外瞩目,清瘦得让人陡然生出一种不自觉的怜惜。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Defeat”,铃抬起头来的神情淡漠无比,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对着面前的中介和自己发火。
中介陪着笑,指着马超说是约好了来看房间的。
马超屏起了呼吸。
他看见那双眼睛无悲无喜地,自他身上一扫而过,细长的眼角眉稍就像一场过分轻盈的梦境,薄薄的双唇开合,将他们让进了屋里。
她说的什么,马超不记得了,但是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当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就怦怦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可他是个Cannibal啊。
Cannibal和普通人是可以相爱的吗?
受到父母的影响,马超对另一半有着相当大的执念。
幼年时在外威武的父亲回家连私房钱都不敢留,看上去将近一米九的西北大汉上交工资时委屈得像头吃不到猎物的狼,实际上拍着他脑袋,郑重其事地告诫他,
“干什么都要瞒着自己老婆的男人算什么好汉。小子你听好了,什么人都能瞒着,就是不能骗自己老婆,要是你小子以后敢对你娘和你老婆玩欺上瞒下这套,小心老子拿枪戳死你!”
父母教会了他坦白的爱情观。
可是谁又能告诉他,那些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他该怎么办。
马超曾经很认真的,在铃的背后悄悄观察着她。
她在客厅并不抽烟,但实际上在房间的抽屉里屯满了上个年代才会抽的十二钗,所以经常会吃完饭悄悄在房间里吞云吐雾,还要装成健康生活的样子。
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在游戏里和别人吵架了,会捏着手机咬牙切齿特别小心眼地嘀咕半天。
嗯.....她看上去苍白到有点不健康,事实上她相当喜欢晒太阳,就是晒不黑这条能把人气死。
而有时候她晚上睡得太晚,中午迷迷糊糊的就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睡着了,等他中午下课回来推开门,会看见她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从睫毛到发梢都透明的像要融化在阳光里。
那时候他脑子里完全自动代入了婚后生活,是以当他在外面辛苦工作,回到家就能看见他那娇养着的全职太太。
以后他们的房子,无论大小,一定要有个能摆得下躺椅的大阳台,而且阳台要封起来,这样就算是冬天睡着了都不会觉得冷。
铃现在自己住的房间太暗了,她还喜欢刻印章,以后要专门挑个光线好的房间,这样才不伤眼睛。
当然房子一定,一定不要有太多房间,这样他可以在醒着的时候借口没有地方去,在她房间里蹭一下桌子椅子打游戏,到了晚上也能挤在一起和她做这样那样的事。
他可能会时不时的有聚会,这种聚会将统统被他称作应酬。
这样铃就可以安心地待在Cannibal之外的安全的世界里,只需要每天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戳.....
但是一个普通的小社畜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应酬呢,所以他要加倍努力,加倍加倍努力……
马超只觉得身边很冷。
他好像还孤独地躺在歌剧院外的月光下。
月光和日光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在白惨惨的颜色涂抹下,他被抛弃在了万籁俱寂的另一个世界。
你为什么是Prey。
你怎么可以是Prey。
我又为什么……会是一个Cannibal。
他的勇气,他的憧憬,都被月光浇灭在了这个冬天里,他紧贴着对立世界的爱人,将她抱在怀里越拥越紧。
明明已经触碰到她了,为什么哭个不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