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她瘦了一些。

这是Phupha见到Daisy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想法。

宽大的病号服在她的身上显得很空荡，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神情也再没有初次见到时的灵动。

“你好，还…记得我吗？”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Daisy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光彩，转头看向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记得你，Phupha学长。”

她似乎笑了一下，想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槽糕，但是演技太差，以至于见过她的人只会以为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Phupha如此想着。

这是Phupha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那样尴尬的场面。

Phupha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没有很熟悉，贸然询问她的私事，会显得很冒犯。

还好Daisy总是善解人意，看出了他的窘迫——虽然此时她的状态也不太好，但还是和他聊了起来。

“学长，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到Daisy的问题，Phupha抿了抿嘴唇，垂眼，声音轻松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Daisy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你这是怎么了？”似乎是刚才Daisy的提问给了他一些勇气，只是这句话在问出来的瞬间就后悔了。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是、是我冒犯了。”

Daisy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眼泪聚集从她的脸颊滑落。

不能跟Ren说的话，不能跟Gorya说的话，此刻在这个可以称之为陌生人的面前都说出来了。

她声音哽咽道：“我、我喜欢Ren学长，我真的好喜欢Ren学长，但、但我不能……我配不上他……”

Daisy突然抬头看向Phupha，泪眼婆娑的紧紧盯着他，“我、我不是因为钱才喜欢Ren学长的，我不是因为钱才和Ren学长在一起的……”

她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但也表达的很清楚，Phupha听懂了，他只觉得那一瞬间好似血液都凝固在他的血管里，不再流动，脑子有一刻是空白的，耳边传来耳鸣声。

挺、挺好的，Phupha告诉自己，Ren也许是F4里唯一的好人了吧。

心里还未萌芽的种子被他扣出，扔的远远的，空空的地方像是流出了血，他听见自己在安慰Daisy，“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学妹，但我也知道，学妹绝不是为了钱和别人在一起的人，Ren……他、他挺好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想告诉你，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配得上任何人，不要这样看轻自己。”

不要哭，看到你难过，我、我竟也有些难过。

他说话的声音缥缈的像是薄雾，不知道是在说给Daisy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谢谢你，Phupha学长。”Daisy止住了眼泪，跟他道谢道。

“对了。”Phupha从衣服里侧拿出一方手帕，像是内心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这是你的，还记得吗？当时你好心借给我，现在，我应该还给你了。”

该还给你了，我不该生出那样的奢望。

手帕一直贴身放着，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见到她，还是想起她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又或是想让它陪着一起度过痛苦的时候？

Daisy接过手帕，干净但泛着廉价香皂的香气，看得出经常被人抚摸的痕迹，但却没有磨损，证明拥有它的人应该很珍惜。

“谢谢你当时对我的帮助。”

Daisy摇摇头，“不客气，其实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怎么会，当时全校大概只有你敢靠近我，为我擦干净血迹，为我叫来了救护车。”

Phupha陷入回忆，“你明明那样胆小，却还是愿意冒着风险来帮我……”

Daisy低着头，“能帮到你就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Phupha回过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其实，是Ren他……是他把我送来了这家医院，承担了我所有的医药费，还承诺我，等我伤好，就送我去一所新学校，连学费也全都帮我承担。”

他尽量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一番撕开他伤口的话，“所以，我才跟你说，Ren是F4中最好的一个了。”

Daisy怔住了，“Ren学长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是因为你。

这句话Phupha没有说出来，如果Ren真的是好人的话，之前就不会有那么多同学被逼退学，杳无音讯了，而直到今年才会找到他，和他道歉。

Ren始终都是披着温和的外衣，掩饰冷漠的内心。

之前的Ren不参与红牌游戏是因为不感兴趣，并不是因为觉得他们可怜。

他猜测，应该是Daisy改变了他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不会有人来救他们，而Daisy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魔鬼的人——这何尝不是神明。

这样的人，不会属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属于他。

“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再见。”

不会再见了。Phupha这样想着，他笑着和Daisy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和…踉跄。

Daisy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在Phupha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眉眼冷下来。

他以为她什么廉价的爱都会接受吗？不止接受，她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会给。

有自知之明的人自会掩藏住，无论是压在心底也好，还是掐灭苗头也好，总之都不会跟她有任何关系。

Daisy看着手里的手帕，突然放开手，任由它被风吹走，落在地上，挂在树上，漂在湖里，或是被火烧掉，她都不会在意。

Daisy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步伐徐徐，背影幽幽。

Phupha?

抱歉啊，没有价值的人在她这里是不配被记住的。